“娘!”
佳芝急匆匆推门进屋,却见床榻上的妇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哽咽难言,手足无措地扑向了床榻。
安子衿也走进了这城郊村落一处破屋内,四周尽是简陋的摆设,那床板有些发黑,上头铺着的褥子陈旧无比,一看就是生活极尽窘迫。
“娘……你醒醒!二小姐来了!她来了……”佳芝哭得哽咽难言,安子衿瞧着床榻上那妇人紧锁着眉头,唇瓣也是毫无血色,大抵是病得极重了。
“茯苓,快去请郎中。”
最近的郎中赶来时佳芝已经哭得两眼红肿了,安子衿让木槿陪着佳芝,这才问了郎中这温静的病情。
那郎中叹了口气,“回天无力。”
安子衿眉头一蹙,她自己也是学了些医术的,看这床榻上的妇人的确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她可还能醒来?”
这郎中打量了安子衿一眼,自然是不敢怠慢这种气势不凡的大家小姐的,他恭敬道:“如果下猛药一个时辰之内便可醒来,只是……恐怕今日就要备妥后事,如果用温良些的药,可以暂缓,最早也要明日,但这妇人无论如何也撑不过两日的。”
开了药方后安子衿又亲自看了一眼,这两份药方在手中的确有些沉重。
“佳芝,你过来。”安子衿唤来了哭做了泪人的佳芝,低声道:“你娘的身子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今晚好好照顾你娘,这药方我会派人送药来,虽说救不了你娘,不够能让她走得安详些,明日你娘会醒,到时候我会来。(
安子衿将那副猛药的药方捏做了一团扔进了火盆中,“木槿,去抓药。”
佳芝愣在了原地,本以为这安二小姐会毫无犹豫地用那副猛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做,她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安子衿磕了三个头,“多谢安二小姐,奴婢日后必定会还了您的这份恩情。”
安子衿扶了一把她,淡淡道:“你不欠我,照顾好你娘吧,方才郎中的话你也听到了,时日不多。”
出了这个小院,安子衿又拿出了一个银锭,“茯苓,拿去给当地的里正,温静的后事要体面些,就道是季家的远亲,不必细查。”
茯苓问道:“小姐,你相信她们了?”
安子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将那银锭塞进了茯苓的手中,“你这丫头,快去吧,到底是服侍过我娘的,不管她明日能不能说出关于我娘的事,我不怨她,如果我娘的死有问题,不管有没有温静,我都会查下去!”
回到了季府,安子衿就在去松鹤院的路上被季涵拦住了。
“表妹。”季涵仍旧是一袭白衣、温文尔雅的模样,他屏退了身旁的小厮,对着安子衿淡淡一笑,虽是仿若无事,可眸中的复杂之色仍旧是有些明显。
安子衿低下头行了半礼,“表哥。”
季涵见她果然是要来松鹤院,急声问道:“表妹是来辞行的?”
安子衿风轻云淡一般地站在了原地,绝美的脸庞上蓄着眸中的疏离,“表哥,子衿总是要回安家的,纵然外祖母疼爱,可也在晋安呆了许久了,也该去向外祖母辞行,大抵这几日就要回去了。”
季涵往前向她走近了一步,却见安子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表哥,这些日子多谢照拂。”
“为何不愿答应亲事?子衿,这亲事能为你解围,你不会不明白的。”他几乎要没了一向的风度。
安子衿终于抬起了眸子,但却是轻轻浅浅地和煦笑意,“表哥不必如此的,季家的家世地位注定表哥能够得一同样出挑的妻室,若是为了替子衿解围岂不是贻笑大方?表哥,你是季家未来的支柱,你唯一能做出牺牲的事就是为了季家,绝非子衿。”
她望着季涵俊朗的脸庞,还有那双眼眸中的暗恼,突然似乎是想到了另外一双眼睛,另一双幽深如夜却又沉静如古井的眼眸。
安子衿慌乱地垂下了眼眸,“子衿要去给外祖母请安了。”
季涵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表面看来她唯利是图、工于谋算,可自己甘心被她利用时为何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因为她心里对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心动?
“表妹……”季涵喊住了要转身隐于萧瑟秋风中的安子衿,他的眼里几乎没了冷静和自若,甚至添了冲动,“若是说,我心甘情愿要娶你呢?心甘情愿,绝不是为任何人或是形势所迫,也并非为了悲悯或是同情。”
沉默在秋风中酝酿的深邃,连落叶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安子衿极轻地用一个微笑化解了这场暗涌纷呈的清冷,她抬起眸子,余晖都尽数落于眸中,“表哥,季家日后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说完她便转过身不再回头了,她知道,季涵能够明白。
而此时不远处的树丛后,一个眉眼清丽的女子却是紧紧咬住了唇。
余忆雪没有想到,季涵当真是对安子衿有这样的情愫,甚至心甘情愿要娶她,难道他不知道季家是不愿和官宦之家有联系牵扯的么。
余忆雪将手中的字帖都快要捏皱了才松开了手,就算如此,安子衿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余忆雪望着黯然失色的季涵,更是添了几分恼意。
自己求之尚不可得的涵表哥就这么被她一个无用的安子衿这般折辱?
余忆雪望着从未有过这样神情的季涵,心里下定了决心,决不能再让安子衿有丝毫的机会。
“小姐!”一旁的丫鬟拿着披风远远赶来,却见到余忆雪正立在接近湖畔的树丛中,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