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也是不易的,前世自己性子骄纵,对这个性子粗犷目中无人的林风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也是瞧不上自己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安子衿送走了安子佩便疾步进了花厅。
林风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站在花厅一株冬青旁。
“是子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林风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了喉咙里。
他望着满脸和善之意的安子衿,只得将那话咽了下去,轻轻哼了一声,“二小姐也太抬举林某了,林某不过是个粗人,哪有什么久不久等的……”
他瞥了眼这个以往总是妖妖娆娆、自命清高实则骄纵蛮横的安子衿,眼里满是探究之意。
二小姐当真是转了性子?
安子衿亲自上前倒了杯热茶,笑道:“所幸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林风没有接过那杯盏,只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林某来,林某不过是看在季老太爷的面子……”
安子衿淡淡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太师椅,这般突如其来的敬意让林风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二小姐您不必如此,林某也不能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了点头,安子衿浅笑道:“林护院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子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年让您来安府不过是怕母亲受了委屈……”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林护院还留在安府全然便是对长姐、子衿和子扬的情谊了,子衿如何不知?”
林护院怔了半晌,“二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安子衿随意地喝了口茶,“长姐让您来护子衿周全,这便是子衿欠您的人情。”
林风到底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林某便早些来清桐院候着。”
这样子,竟是恭敬了几分。
他出花厅之时还不敢置信地回头望了眼二小姐。
却见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里啜了一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让自己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季老太爷……
他慌张地摇了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女子和老太爷比?
入夜,清桐院的灯刚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茯苓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安子衿怔怔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安子衿的视线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溢出窗口的灯光还能瞧见上头偶尔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茯苓忙开口道:“小姐,外头陈姨娘来了,说是探视您。”
安子衿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请进来吧。”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了一身杨桃色蝶纹寝衣的外头。
茯苓迟疑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吧?”
这陈姨娘不就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吗?这个时候难道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用挑这快要落灯的时候啊!这陈姨娘果然是呆愣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安子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温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陈姨娘罢了。”
茯苓恍然大悟地模样,“看来她是怕杨氏也给自己下药!小姐可是又能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转身的动作一顿,“那……那岂不是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打发她走吧!”
安子衿笑着上前一步,用手指点了点茯苓的额头,“去请进来吧,若是来你家小姐这里求能够安身立命的庇护,这陈姨娘又怎么会不带有用的筹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