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的指尖用了力,不允她别过脸去,这力气却让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绝美的脸庞也皱成了令人怜惜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却没办法骗人,里头的倔强和隐忍让顾璟的心里更加复杂,不知该拿这个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我不曾躲着你。”安子衿将视线移开,不能再这么看下去,顾璟那双眼睛像是无尽的深渊,一不小心就会沉没。
顾璟松开了手,背对着她,望着前头一望无际的荷塘,“你对婚约心有不悦?”
安子衿的心里猛烈地跳动起来,若是顾璟远远地离自己而去,会不会他的人生更顺利一些?若是没有这个婚约,他也能自由了,再没有那么多算计,也不会被白君佑再次牵制。
她咬着牙站起身,忍住了难以遏制的颤意,用最沉稳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心中的情绪,“国公爷,您退婚吧。”
“为何?我要一个解释。”顾璟的肩几不可见地动了,可他的背仍然挺得笔直,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玉簪清澈澄净,在夜色中仿佛融为一体而又越发肃穆。
“您是战功赫赫的安国公,而这婚约对您本就不利,我不明白您为何不来退婚?”
安子衿眸子暗沉,紧紧攥住了衣袖,是啊,他为什么不来退婚?没了这个婚约,他安国公能选择的道路更广,也不会身陷朝堂纷争中,甚至被人盯上。
“你很希望解除我们的婚约?”顾璟回过身,一双眼睛幽深如夜。
安子衿低下头,“是,这婚约于您,于我都没有太多的利处。(
“你的眼睛里只有利益和谋算?安子衿……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着想。”他的怒意昭然若揭。
安子衿紧紧地咬着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放开手,不要再纠缠于他。
沾上自己以后,他做了多少的错事,他不该是这样的,他的视线、他的理智、还有他的果敢和判断都被自己影响了。
“可我要为自己打算,安国公,您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而我则是太师府的嫡女,我有自己的责任和选择,没了这婚约,我会更自由,您也知道了,我的眼里更多的是利益和谋算,我配不上您。”
安子衿轻描淡写地说着,手心的指甲却深深地嵌进了肉中。
“胡说!”顾璟几乎要失态了,下一秒,他难以相信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安子衿,你是想和我划清界限?为了什么?就为了你口中虚无缥缈的利益?若是为了利益,呆在我的身边不是更便捷么?”
顾璟走到她眼前,狠狠扳过了她的肩,“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差一点,她所有的防线就要崩溃,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璟,他永远都是沉默着,又怎么会这般失态?
“我无所畏惧,只是为自己考虑,您放了我吧。”
安子衿说完后就盈盈一拜,这样低微的举动不像是她,可这画面却深深地嵌进了顾璟的心里,他收回了手,眼眸中的怒气也平复了。
“好,如你所愿。”
顾璟转身要走,却想到了杨家的事,他将袖中的一份信函放在了披风折成的坐垫上,再没有说其他,转身离开了太师府。
待到安子衿抬起头,这荷塘已经如自己初到时那般静谧安详,手中几尾锦鲤偶尔吸水发出哗哗的水声,一直要飘进心里一般。
她站了良久,直到连叹息声都沉没在了风中,披风上的信函明显被人重重捏过,似乎是快要捏碎一般的力度。
原来他也会如此失控……
安子衿的衣角被风吹拂而起,悠然如月下仙子,可脸上的哀戚映在水面,被一尾锦鲤一扫尾巴切割成了细碎的叹息。
回到了闺房,安子衿轻声闪进了屋子里,点起了一盏小灯。
原来这是一张运送兵器至南疆的清单,这是杨家的罪证!是手抄的,但顾璟知道自己的脾性,必是要自己亲眼目睹的,他本就是要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吧?
安子衿拔下发间的一支发簪,挑了挑灯芯,脸上的平静似乎要破碎一般。
自己没有错,不解除婚约才是自己再继续拖累他,甚至会害了他……
第二日,安子衿是伏在案桌上被叫醒的,木槿和茯苓目瞪口呆,吓得忙叫醒了自家小姐,这天虽然不冷,可夜里还是有凉风的,这样睡了一样若是诱发了之前的伤寒可怎么是好?
安子衿洗漱后便被灌下了一小碗的热姜汤,还被木槿逼着泡了药浴,这才换了一身缕金挑线纱裙。
今日本是要去永宁公主的府邸下棋,可昨夜之事后,安子衿尽是整个人都恹恹的了,她打发了人去报自己身子有恙,这才移步去了书房。
安子扬抄的本草纲目也送来了,字迹刚劲了许多,安子衿轻笑了一声,这就是自己这一世扭转的结果,现在一切都在自己想要的过程中,安府也逐渐被自己掌控,子扬也回归了正途,长姐和四皇子也成了亲,一切都在好转……
可是他呢?
安子衿重重地摇了摇头,自己不该再想到他了,他现在还没经历那五年的遥遥相对,不会对自己有那么深的感情,不会过多久,他就会忘了自己这个唯利是图的人。
“小姐,永宁公主派了嬷嬷来,还送了许多的药材。”
安子衿略有些吃惊,随后点点头,“将单子给我瞧瞧,那嬷嬷好好送了去,茶钱不要少了。”
木槿点点头,“小姐放心。”
很快,一份药材清单便呈到了安子衿的手边。
本是要估算这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