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月荷紧紧捏着手中帕子,思绪陷入回忆中。
十四岁那年,她费劲千辛万苦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终于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可那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因为孩子的父亲是他们蔺家所不容的人。
她父母为了掩人耳目,毅然决然的要将刚出生的孩子掐死,她怎么能忍心看着她的孩子死去?于是苦苦哀求,在她割破一条手腕的时候,父母终于心软,他们答应将孩子送走……
虽然要将她和孩子强行分离,但是一想到孩子能够活下来,能够活在这个世上,她还是忍痛答应了。
那个雨夜,她的孩子被送出了蔺府,她甚至不知道父母要将她的孩子送去那里……
她日夜啼哭,眼睛为此差点瞎了。
就在她绝望,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自己孩子的时候,谁知道她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大嫂突然早产,苦苦生产一夜,谁知竟然产下一个死胎,大嫂当时不省人事……
大哥也沉浸于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
而这个契机对她来说却是无限希望,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跪在地上求父母,求兄嫂,求他们把她的孩子要回来,养子兄嫂膝下,就当是兄嫂的孩子……
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总觉得似乎是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
后来,她哥哥和嫂子终于肯答应以他们的名义养那孩子,并将她嫂子诞下死胎的事情隐瞒起来,对外宣称,她嫂子生下了一个女婴。
而她可怜的女儿也被重新抱回来,从此成了蔺家人,成了她的亲侄女。
可这些年那孩子长大了,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都与她不同……
甚至长的有些丑。
蔺氏稍稍回神,又忍不住仔细打量了穆言一遍。
这个穆言怎么会给她如此相似的感觉?
从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穆言是那么那么的像她当年爱过的那个男人……
容貌相似,连那种小心翼翼谨慎的神态都十分相似……
蔺氏心乱如麻。
薛华裳不动声色悄悄看着蔺氏脸上的表情,蔺氏的纠结她全部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泛起了一丝丝的冷笑。
前世她遭受到的苦楚都是蔺月荷一手造成的,若不是蔺月荷,花样年华的她,绝不可能嫁给言候做续弦。
她嫁到言候府上的时候,言候都已经四十多岁了,且不说年纪足以当她的父亲,除却年纪外,言侯还是个十足十的变态……
薛华裳一想到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在每个夜幕降临之后就会用各种龌龊的手段去作践她折磨她,在她身上游移的手,耳边清晰的巴掌声,被褥上鲜红的血……
还有她第一个无辜的孩子,言候明明端给她的是一碗安胎药,可是到了口中就变成了打胎药,那种从身体里生生剥离的痛,像是要分裂她。
薛华裳觉得浑身都在颤抖和发冷,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食着身体的所有神经一般,每一处都在疼。
还好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一次,她的命不再由任何人做主,她要自己做主。
她要看着蔺月荷生不如死,要看她受尽折磨,要看她一无所有……
目光再次落在穆言身上,淡如素菊的女孩子,她确实想过,是不是不该将这个女孩子拉进局,毕竟她也很无辜……
可是唯一能撕碎蔺月荷神经的人,只有这个女孩,只有穆言能做到。
因为薛华裳知道,穆言才是蔺月荷和她第一个男人的私生女,而被蔺月荷一直当做亲女儿的人,实际根本就是江家的种。
蔺月荷一定想不到吧,她的女儿会成了卑贱的招子女……
薛华裳心中有一丝丝的快然,面上却不露分毫,轻轻笑着道,“看来母亲和穆言确实很有缘分,那以后我就常常让穆言来陪我玩了。”她望着蔺月荷,笑的风淡云轻,“母亲,您答应吗?”
蔺氏才从沉思中回味过来,精神稍显颓废,勉强挤出笑容道,“当然可以。”又看着穆言,对穆言道,“往后常来侯府做客。”
蔺氏的语气竟然不自觉就放柔和了,眼神甚至透出了几分怜爱……
穆言看不明白为何蔺氏看她的眼神会是这样的,甚至有点戳心,让她觉得好难过。
这一餐吃到一半的时候,蔺氏终于坐不住了,她一手揉着太阳穴,精神看上去不大好。
“你们慢慢吃,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蔺氏起身。
薛华裳也跟着起身,她上前一把搀住了蔺氏,言语关切道,“母亲身体不适吗?我扶着您回去休息。”
蔺氏眼睑微动,稍微犹豫,“你还是陪着他们吃烤肉吧,我让杨妈妈扶着我回去就行。”
“那怎么行?”薛华裳轻轻一笑,又冲着穆言招手,“穆言,你过来也搭把手吧!”
蔺氏看上去确实很不舒服。
穆言没有多想,上前搀住了蔺氏的另外一个胳膊。
“那母亲您先回去休息,儿子们就不送了……”沉默了大半天的薛致远终于淡淡说了一句,起身带着众位弟弟目送着蔺氏离开。
蔺氏被薛华裳和穆言搀扶着,她一路上悄悄打量穆言的侧脸,越看越觉得穆言像那个人,越看越觉得心虚,越觉得不安,甚至于手心都起了一层冷汗。
薛华裳恍如不知一般,和穆言送蔺氏回了依兰院,又扶着蔺氏躺下休息。
而蔺氏所有的心思都在穆言身上,路上她好几次张口,想问问穆言家中的情况,可是犹豫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