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有点意思。”阿诺德注视着戴蒙和余泽离去的背影,他用坚硬的牙齿叼着酒瓶的瓶口,炽烈的酒气熏得男人眯起了锋芒毕露的双眼。而下一秒卡洛斯接过去的话茬却让这个男人猛然呛住。
卡洛斯说:“你指哪个?”
这家伙竟然问他指哪个?一个怯弱阴沉地倚靠在同学身上,一个却不惧生死的和他叫板,怎么想他话语中指的人都只会是戴蒙吧?!
“你觉得那个看不清脸的小子不对劲?”阿诺德像是陡然间来了兴致,他金棕色的瞳孔中露出了些许回忆之色。但无论男人怎么想也想不通余泽的表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看这个。”卡洛斯没有直接回答阿诺德的问话,他抽出了插在军裤的口袋里的右手,随意抛出了两份文件。还没等阿诺德回过神,他整个人就轻巧地抬起双腿,韧性十足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那矫健利落的身姿完全不堕男人的赫赫凶名。
“《论众星之战》,署名:戴蒙·思卡托?这是那个小鬼的指挥分析啊,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阿诺德匆匆扫了一眼文件的内容,不自觉地被“众星之战”四字给吸引了全部视线。
“众星之战”是起于万年前的一场战役,当年帝国统一了星际正处于鼎盛时期,而帝国少将却煽动部下公然叛逃,甚至率领着舰队干起了星盗的勾当。那位帝国少将四处流窜经营三年,三年后竟然率领整个星际的流浪者干翻了帝国这个巨无霸。
这场史诗级战役自此成了宇宙中最敏/感的词汇之一,而他们这些星盗的春天也从那一天开始的。甚至还有不着调地传言提及,万年前这片宇宙真正存在过神明,但神明们都在那场战斗后销声匿迹了,谁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反正宇宙中也再没人敢公然提起此事。
说实在的,自从那次战役后神明就算不走也没办法安坐在神坛上了。因为他们这群朝不保夕之人根本不可能再去信仰什么神明,他们心中崇敬的只有这永恒星空和那个开启乱世的帝国少将。
“接着看下去。”卡洛斯背过身站在主舰透明的玻璃前,他目光所及之处是那片浩瀚迷离的星空,是他们这群星盗的梦想和征途。
“嗯,还不赖嘛。先从政治、经济、人心各种方面分析了战役的背景,然后从帝国角度切入,提出了当年那场战役的多方面失策之处,甚至列出了不少种新型的交锋手段和设想好的阵型。总的来说这小子眼界不错,虽然过剩的正义感惹人厌烦,但的确是个人才。”
阿诺德挑着眉赞赏地说道,他对戴蒙还是挺看好的,不然也不会想要收服对方。
“你再看看下一篇。”卡洛斯因为阿诺德的发言而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他只是无声地示意他继续。男人说出这句话后情不自禁地敲击着主舰的边缘,意料之中的,他透过星舰的玻璃看见了文件从阿诺德手中滑落的场景。
纷纷扬扬的白色纸张交叠在地上,一如阿诺德起伏不定的心情。
“那个家伙……”阿诺德喉咙动了动,他迷人的声音如今透着干涩之意,最上方的文件静静映出了醒目的标题:
“《论众星之战的翻盘可能》,署名:柯尔·塔利特。”
屋内没有人去质疑这份标题的口气是有多大,他们显然更在意的是文件的内容。
“我不欲去探讨少将为何叛逃这种无聊的问题,也不想去问询士气高涨与否等无足轻重的变数,我今日要阐述的是‘众星之战’中无数种翻盘的可能。”
“事实上万年前的指挥官太过保守,是的,请原谅我用保守这个词,即使是被称作后世称为激进派的斯纳上将在我看来也过于斤斤计较。”
“战争便是为了胜利。当舰队排开的那一刻起,如果在主舰上安装好暴动装置借以诱发一场强大粒子流,宇宙便会自动形成风暴,我想那灰给叛逃少将一场永生难忘的惨败,他的结局注定是死亡。
亦或者无需如此麻烦。在舰队出战之时直接向着对面启动自毁装置,那片星空便不会有一个余党剩下……”
阿诺德便是看到这里而指尖颤抖的,对方张扬桀骜的风骨顺着花式笔锋几欲破纸而出。瞧瞧他接下来还写了什么?
“当然,若您觉得以上论述都太过麻烦太过残忍,大可以缴械投降。毕竟这只是我提出的‘众星之战’的翻盘可能罢了。败北就是败北,万年前便已是既定事实。
最后,请允许我稍微阐述一下私人观点。在我看来,那场战役失败的真正原因……或者说帝国走向衰败的真正原因只有一点:
当年的指挥官,不是我柯尔·塔利特。”
“他的确列出了三十一种翻盘方法,甚至我也相信他可以列出更多种可能来。但这都是些什么策略?用粒子流造成宇宙风暴!哈!这不仅会将帝国舰队毁得一干二净,连那些边缘的星球都不会幸存吧?他竟然还让帝国舰队一见到叛逃少将就直接自爆撞上去,这他妈还是打仗吗?”
阿诺德粗粗一看时觉得异常荒谬,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冷汗。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说出他内心的感觉。他透过这几张纸就能隐约勾勒出一个疯子形象,提出这种方案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疯子?还是一个凌驾于所有天才之上的疯子!
“阿诺德,你无法否认。”卡洛斯见对方心情激荡,他沉寂已久的声音终于慢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