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圆月下,一大片开的茂盛的牡丹中,有两条身影依偎纠缠。离她们不到三丈远的季希看得很清楚,果然是陛下和傅王妃。两人坐在一条白石长凳上,双双侧身对着季希这边。傅王妃修长的身躯倚在陛下怀里,两人正相拥深吻。正红外衫已被陛下褪去,香肩裸露,一条提过胸的水红曳地长裙,宽广的裙摆从石凳上垂下张开,上面绣满了大朵工笔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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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驶,几人风尘仆仆到得两江,洪水还在肆虐,身为两江巡抚的赵洋亲自前往灾区安抚民众视察灾情,听闻傅景允驾临,连忙在官邸设下酒宴款待。
说是酒宴却是有些夸张,不过一张破破烂烂的圆桌,几个缺了口的碗碟并冷掉的馒头和几样腌菜,若是没有茶水送服,委实下不了口。
傅景允一见这席面,表情就阴沉下来。
赵洋假作不知,恭恭敬敬给傅景允夹了一个冷硬的馒头并几根榨菜丝,说道,“因洪水肆虐道路阻断,这城里已是弹尽粮绝,委实找不到好酒给王爷佐餐,还请王爷莫怪。”
赵洋为人刚正不阿,却有些迂腐,一直认为皇上乃真命天子,可是傅景允的实力却过大,有功高盖主之嫌,所以没少给他使绊子。
这二人相互看不顺眼,一来便暗中对上了。
傅景允面无表情,眼中却浮现几丝戾气。
季希一言不发,只等着傅景允发难。赵洋一等一的能臣,又是皇上的心腹,此次赈灾事关重大,若傅景允一来就惩处了最得力的助手,这趟差事一定办砸。如此,他出头的机会也就到了。
这次,是他跟皇上主动申请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傅景允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正准备开口说话,置于桌下的左手却被一只温热细腻的手掌握住了。他心神微荡,面上却分毫不漏,只飞快瞥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薛凝一眼。
薛凝知道,傅景允不是因为他不能吃好的东西而生气,是因为自己。
自己本来就水土不服,如今又弄出这种东西,自己是一点都吃不下的。
反手将那只手握住,轻轻捏了捏,傅景允徐徐开口,“而今百姓遭难,本王感同身受,简直如鲠在喉,食不知味。本王如今还能吃上几个冷掉的馒头,岂不知百姓早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这桌席面撤了吧,先把本王带来的粮食发放到各州各县再说。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
赵洋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这番话是出自奢靡成性的傅景允之口。季希也愣愣的盯着傅景允。他以为傅景允会因为怠慢了薛凝而发脾气呢,毕竟,在他看来,那位王妃可比王爷自己重要多了。
在二人呆怔之时,傅景允捡起两个馒头,一个递给薛凝,一个自己拿着边走边吃,背影仓促。
走出后面两人的视线,傅景允牵起薛凝的手,表情温柔。
“怎么,刚才担心本王会乱发脾气?”
“是我想岔了,傅王爷英明神武,又岂会落人口实?”薛凝好笑。
傅景允朗声笑了,捏了捏薛凝的指尖,低语,“我自然是不想让凝儿你吃苦,可是那季希明摆着来者不善。”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亲昵的抚了抚薛凝的侧脸,嗓音越发低沉,“等顾忻他们来了之后,我再让下人给你做别的。”
薛凝垂头,握紧他的手,“小景,我没关系的。”
傅景允本还想说些什么,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只得作罢。
赵洋本以为傅景允只是做戏而已,实则坚持不了几天,哪料到他****前往堤坝勘察险情,亲自前往灾区安抚民众,夜夜案牍劳形审批各州县递上来的折子,让饿殍遍野的两江逐渐恢复生机。
他想百姓之所想,苦百姓之所苦,急百姓之所急,卑宫菲食、不舍昼夜,短短两月下来竟瘦了一圈。赵洋看在眼里感动在心,对待傅景允的态度再不复往日的偏激,每隔三日便递折子上京,叙述傅景允种种事迹,言辞间已是心服口服推崇备至,令皇上又喜又忧。
傅景允如此能干,越发衬托出季希的平庸。季希急了,免不了施展一些手段。
这日,两江总督王寺在官邸设宴款待傅景允。
王寺乃封疆大吏,傅景允还是要给点脸面的,不但准时赴宴,还与他共勉几句。好在王寺也知机,酒宴办得并不奢华,只几个家常小菜而已,但席上陪坐的女人却狠狠刺了傅景允的眼。
无他,这几个女人实在太漂亮了,纤侬合度的身段,波光潋滟的水眸,雍容闲雅的举止,无一处不吸引人的目光又是眉目传情又是暧昧挑逗,这是要做什么?
傅景允忍了又忍,见一女子竟然娇笑着往他怀里倒来,终于将积压了一整晚的怒火爆发出来,几乎掀翻酒席,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王寺吓得面无人色,季希听说以后却抚掌大笑不止。
“季大人这是……”赵洋看着哈哈大笑的季希。
“那王寺真是个傻子,谁不知道傅景允对待董思萱那叫一个一往情深,居然还敢往他面前送女人?”季希冷笑,“就算今天傅景允没发火,这件事被董思萱知道了,到时候,恐怕会更难以收场。”
“那傅王爷当真那么喜欢傅王妃?”赵洋之前没在帝都,自然有许多事不知道。
“赵大人有所不知啊,那傅景允对董思萱简直是放在心尖上疼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