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二太太,你妹子来送你一程了!”
二十人齐声呐喊,雄浑的声音像波浪一样扩散出去。
廖夫人和胡麒麟依旧把丧服穿起来,在二十个武夫的簇拥下,母子两人相互牵着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几步,二十个人就吸气高喊:“邓二太太,你妹子来送你一程了!”
今天是邓二太太死后第七天,邓家停灵七日,过了今天棺椁就要启程运到邓家祖坟安葬,今天是廖夫人证明自己的最后机会。就算最后一刻,她和姐姐形同陌路,这一场祭奠,死了的活着的,不想受也得受,天地昭昭,她仰天俯地,无愧于心,也无愧于姐姐。
廖夫人一步步靠近泰宁侯府,潸然泪下。
身形矫健的府丁俱都穿着土褐色衣裤,腰缠着白麻带,手持棍棒从府里整齐的跑出来,一个个相连站在一起,在府门前站成一排,一共站了三排。
果然是用人墙堵着,泰宁侯世子邓良琏站在人墙之后,冷漠的说道:“已经被赶出去的人,休想踏入侯府一步。”
胡麒麟三尺高的一个小男孩儿,仰着头去看也没有看见说话的人,绷着小脸拉了拉廖夫人的衣袖。
廖夫人稍稍弯腰,把胡麒麟抱了起来,沾满泪水的脸贴着胡麒麟气鼓鼓的小脸,眼神除了悲伤,更多的是和人拼命的狠戾。
她是寡妇,名声于她就像性命一般,禁不住别人的嘴皮子一张一阖的说道,人言可畏,流言杀人,邓家想杀了她,她就这样说污就污,被赶出泰宁侯府,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京城,回到扬州,廖氏宗族和胡氏宗族都不会放过她。
“麒麟,你别怕!”廖夫人贴着儿子的脸柔声道。
经过上回邓家卑劣的行径之后,廖夫人考虑了好几天,今天依然把儿子带在身边,她把儿子高高的抱起来,又冷静的低声道:“儿子,你要看清楚,这是欺负我们娘俩儿的人,你是胡家唯一的孙子,你要平平安安的长大,长得顶天立地!”
邓家看中了她手里的银子,那是廖胡两家苦心经营,传在她的手上,将来要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银子;邓家毁坏她的名声,她名声狼藉,她的儿子有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日后怎么读书科举,出人头地?
她们娘俩儿就是这样的相依为命。
陈介琪还是穿着简单的葛衣葛裤,身形高挑修长,五官英挺俊朗,一双眼睛似寒星闪烁,扫了扫挡在前面的百号府丁。
“这是做王八了,没处下嘴啊!”
廖夫人一侧一个矮小精悍的男人嘻嘻哈哈的说,他官话说的不好,说得是僮语,对面的人听不懂,自己这边十几个人听懂的,俱哈哈大笑起来,双方一触即发。
门后自有小厮往内跑,泰宁侯还悠悠哉哉的问道:“是那些人和侯府过不去,什么活儿都揽。”
李家没养那么多能打的护卫,如果是临时雇佣,雇佣那些地面上的地痞打手,他的儿子是南城兵马司指挥,负责南区的火禁治安,今天过后,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些刺头。
邓良琏坐镇在前面,对方自个儿把家底报出来了,小厮伶俐的回道:“长得最斯文的那一个,说自己以前是广西三十六寨龙河岭当家,现在是个正五品的翊卫校尉。”
陈介琪身后一批人,也不是在京面上混的,泰宁侯能怎么挟私报复。
泰宁侯夫人直拍手道:“好个曾经自诩清流名门的李家,现在正和贼寇为伍,老爷,得赶紧上奏参一本。”
泰宁侯的脾气没老妻火爆,小厮的话在心里转三回,两条粗眉拧了起来。
和泰宁侯府一街之隔,李姜也顾虑着陈介琪的身份,道:“怕是会被人借机攻讦。”
乐曦今天也过来了,前方上百人群殴,他是大夫带着一箱子金疮药来,这会儿他还闲着,陪坐在李姜身边,看看站在窗口把玩一只红陶大鱼埙的李月,再看看站在书桌上写字练气的李斐,默默的站起来朝外走。
李姜自觉的尾随出去,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那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姑姑和斐斐没有眼福,我也没有眼福。”
乐曦折身,揽着李姜的肩膀轻声道:“你还是别看了,小心惊着孩子。”
泰宁侯府门前一番对持之后,自然是谁都不让一步,三排百个府丁手上亮着家伙儿一步步压上来,眼中也有精悍之气,人数上一比五,怎么说也能把对方揍趴下了。
陈介琪示意廖夫人和胡麒麟先往后退几步,还拨出四个武艺好的守着她们,余下的人遇到数倍于己的敌人,反而是一声高歌,两个牛皮水袋朝府门掷了出去,牛皮水袋打着璇儿的飞在半空中,两把飞刀后至,扎破了牛皮水袋,里头的水像雨点一样的撒下来,府丁们不知道是何物,皆用手挡着头,这水滴纷纷落在众人的手上脸上。
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就是水。
有人闻着嗅了嗅,也没有什么古怪的气味,但是很快,被水触及过的肌肤一边针挑似的疼,一边痒到了骨子里,有的人刺痒的感觉轻一些还能忍耐,有的人刺痒的厉害了,不禁挠一下揉一下,战力大大折扣了。
陈介琪这边,自己不算刚好是十五个人直扑进去,广西的贼寇全是一些乌合之众?
至少陈介琪身边的这一批不是,三人一个战团,彼此首尾相顾,虽然三个人都是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三人联手抗敌,稳扎稳打,倒下的都是泰宁侯府的府丁。
先有旁门左道,后有实力相搏,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