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连道两个好,孙玉燕大势已去。小说 阿芳进卫王府已经成了孙玉燕不可否决的事实,她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人,既然拦不住,就让这个贱婢进来,她是卫王妃,身份和姬妾之流有着云泥之别,她惧怕什么,进府就进府。
孙玉燕这样想着,给足了自己底气,腰直起来了,再仔细打量阿芳的眉眼,心里啧了啧。主子面前伺候的奴婢长相都是挑过的,歪瓜裂枣的不要,阿芳的模样,就是一个周正,肤色太黑,手太粗脚太大,眉眼唇齿胸乳腰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和白絮比,白絮是她身边颜色最好的丫鬟,阿芳?怎么看她就那样了,没有美色。
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挑剔了一回,孙玉燕的气都顺畅了一些,整个人也褪去了那层抗拒的态度,渐渐变得柔顺起来,缓缓的走到阿芳面前,尽量大度一些,问:“你今年十几了?”
阿芳抬起头答话,按着寿春公主派人教导她的方式回答:“妾今年十九了。”
年纪也不小,孙玉燕这样想,随即蹙了眉,她刚才怎么回答的?她自称‘妾’?这样不对,孙玉燕转而向李斐道:“七弟妹,她原来不是你的丫鬟吗?”做丫鬟的,基本上是家生子,或者签了卖身契的,属于贱籍。她和阿芳第一次对答,阿芳应该自称奴婢才对,妾是良家子的谦称。
李斐闻弦歌而知雅意,就像那天赵彦恒在她面前说话一样,人既然要了收了,这个人的卖身契,得一并要过来收下来,这才是正式的交接。孙玉燕是柿子掐相对软的捏,寿春公主和赵彦恒是她招惹不起的,驸马是她不便招惹的,那就只有襄王妃比较好说话了。
可惜李斐在这件事情上一句话都不想说,眼儿一转,就把这个问题抛给寿春公主了。
寿春公主笑了笑,耐心的解释了起来道:“这人原是李家备下的丫鬟,李家也是古怪脾气,竟然没有签她身契,只签了一份雇工的契约。”说着就让阿芳把按过手印的契约和户籍拿来。
西南百蛮之地的户籍并不完善,当年卖给石家的时候,一个人换四袋粮食,都不需要白纸黑字的证明,后来进了石家,也一直没有户籍。西南落后偏远的地方便是这样,反正世代居住在此,能不和官府打交道,就不和官府打交道,给个半大的女娃娃办什么户籍,登记一个户主就够了。或许和丈夫合房之后,石家会给她办那张纸吧,这只是或许。所以石芳活了十八年一直是个黑户。
李月是做事很规矩的人,先给石芳办了户籍,再和她签订契约。李月曾告诉过石芳,有了户籍,将来就可以用她卖命赚来的银子买房置地,拿着属于她的房契地契。
石芳反复摸了一遍她的户籍,早前向往的生活,是一场梦呢。
两章薄薄的纸,一张已经作废,上面盖着昆明府衙的印,另外一张户籍盖着石城府衙的印,官印的下面写着年月日,这种文书不是伪造的,寿春公主等人也不屑伪造。阿芳不是奴婢就不是奴婢,一直是良家子。
孙玉燕捏着两张纸细看,心里就不大痛快了,良家子总是比奴婢不太好拿捏,然后看到雇佣一年三百里银子,就嘲了一句,道:“她有什么本事啊,花了这么多银子。”三百两足够买一个丫鬟了。
寿春公主抚掌而笑,道:“这三百两银子花得太值了,你给卫王妃打一套拳看看。”
阿芳应诺,撕撕两下把身上的罗棉裙子撕了,里面穿了裤子的,就在室内的空地比划起来,拳出腿扫,这不是花拳绣腿,招招带着劲风,打行的师傅们教出来的。什么是打行?纠结武夫,专为行旅客商,富豪人家提供保镖服务,用命挣钱的,这身手绝对漂亮。
卫王看呆了。
赵彦恒和柳潭识趣的没往阿芳身上睇。
孙玉燕脸都绿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寿春公主很快就给孙玉燕解惑了,和卫王说道:“五哥,你去年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吃了铺子里的东西没有给钱,然后他们逼你掏钱,你掏不出钱来就要打你了,是阿芳出手救了你?”
这段话把一串事件杂糅在一起,半真办假,要说不对,卫王也没有傻到把去年被两个男人侮辱的事情拿出来说,那件事情父皇都叮嘱了很多遍,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王妃。卫王晕头转向的想一想,时隔一年他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反正阿芳救他是没错的,因为他走到外面去,最深刻的印象,还是碰到的两个坏人,然后阿芳打坏人。
卫王嗯了一声,走到阿芳边上对孙玉燕,双手幼稚的挥舞了两下,夸耀道:“她很厉害的,打坏人。”
这一回,孙玉燕又转过头询问李斐,去年在宣国公府,李斐说的话和今天寿春公主说的话有出入。
李斐未开口,赵彦恒耸耸肩,添油加醋:“去年顾忌着五哥的面子,就少说了几句话。幸亏李氏身边有一个伶俐又好身手的,及时拦住了他们对五哥下手。”卫王在外头差点被人打了,这确实有失颜面。
这一下,孙玉燕预感到不妙了,果然寿春公主笑盈盈的道:“五嫂,阿芳是见义勇为,救过五哥的人,你可要善待她。”
孙玉燕脸都僵了。
去年孙玉燕就不大信服李斐说的话。命襄王寻找卫王,卫王就被李斐找到了。孙玉燕更愿意相信是襄王拿着痴傻的卫王给自己的王妃造声威呢。现在就更加过分了,姐弟二人联起手来,糊弄了卫王,给一个即将进卫王府的女人撑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