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不过恕在下暂时不能送姑娘回家了。”
谁要回家?倾挽在心里嘀咕,只觉得正中下怀。一双杏眼颇为警醒四下瞄着,显然身旁人的语气不同寻常。
下一刻,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覆在倾挽手背上,接过她手中缰绳。
“你行吗?”她皱眉,没忘记先前他几乎坐也坐不稳的模样。
“在下刚刚服下药丸,想来可以抵挡一阵。还有,给姑娘一个忠告,”他顿了一下,声音又低了两分,“以后莫要随便问一个男人行或不行。”
倾挽先是一怔,随之狠狠剜过去一眼。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低低笑着,很是轻松快意的样子。许是受到他的笑声感染,倾挽收回目光时,唇畔也已染上一抹笑意,紧张茫然从眸中不知不觉消散了稍许。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城门,又平顺向前行驶了许久。
他突然问:“姑娘怕了?”她一路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异常。
倾挽想想茫茫不可知的未来,“怕,当然。”
他侧头看了看她,没有想到她竟回应得如此坦然,可面上却奇异的一丝害怕的痕迹都没有。
真是个有趣的姑娘,难怪被人惦记着。
他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的声响,他神情一肃,手勒紧缰绳,迫使马匹加速。
气氛骤然变化,倾挽神色微敛向后瞥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坐稳,低头。”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箭破空而来,狠狠钉在了车板之上,箭尾剧烈震颤,可以想见力道之强劲,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倾挽迅速向后靠坐抓紧车板,头尽量放低,可即便如此,仍有不断的箭矢从她头顶、脸侧滑过。
马车行驶很快,可箭射过来的速度更快,很显然追踪者不止一人,她没有听见马蹄声,应该不是骑马。
不一会的功夫,车厢上已落了密密麻麻的箭,倾挽忽然神情一动,道:“车里……”
果然听他低声回道:“车里没人。”
倾挽了然点点头,他又快速道:“一会儿我去拖住他们,姑娘驾马尽快前往前方30里的陇岭坡,那里有我们的人,见了马车自然会有人接应。”
倾挽默默听着,明白自己其实是多此一举,他们原本早就有所防备。计划本该是由他将人引到陇岭坡,然后一举擒获。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中了毒,能不能按既定完成任务是个未知,而且车上还有她这么一个负累。如此想来,他说的办法其实是目前能做的最好选择—由她来帮他完成余下部分。其实这与整个计划也并无大碍,反而显得更为可信,可但凡他们追上了她,就意味着他的命或许不保。
倾挽此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说多了也是矫情。她将他的话记在心上,认真回想着陇岭坡的位置,及附近地势。
“万一姑娘在抵达之前被人拦下,”他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姑娘则需让他们相信你是王爷的人,如此方可保命。”
倾挽看着他将缰绳递过来,又从衣袍内侧扯下一块布条死死绑在伤处。就在他离开之前,她忽然道:“若是撑不住就跟上来。”
他正站起身,闻言低头看她,瞳眸漆黑黑的,倾挽其实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也不知他的反应如何,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他就消失不见了。
倾挽深吸口气,催马扬鞭赶路,心里只盼着他能活着,活着等到她找到救兵。可以一对三,她明白希望太过渺茫。
果然,倾挽驱马行进刚过一半时,马匹突然疯癫起来,车马剧烈震荡,直直向着山壁撞去。状况来得太过突然,她被晃着半个身子甩了出去,头垂在车下,隐约地,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蹭过路面的磨砺感。幸而脚还来得及勾住车板,她绷着身子,一点点将手又勾了上去。
马车颠簸得厉害,手心在粗糙车板上一遍遍擦过,渐渐湿润,血液一道道滑过白皙纤瘦的手臂。树影从眼中飞速略过,晃得她晕眩不已,她狠狠闭上眼睛,咬紧牙不肯收手。
就在她要坚持不住时,马车又是一颤,有人跃了上来。帘子被人猛地甩开,摔在倾挽脸上,然后,一个男人怒道:“******,竟然是个骗局。”
声音年轻而熟悉,倾挽心一沉,直觉想要松开手来。诱骗加之一刀之仇,他会要她好看才怪。
可没等倾挽下定决心,陆向阳已将目光投注到了她的身上。他冷冷一笑,二话不说抬起刀来,看着刀刃的方向,竟是直接向着她的手臂而去。
倾挽心中一寒,不敢猜想是他的刀快,还是她松开的手更快,她用力一推,欲借力向后腾翻,远离被马车碾压的命运。
可老天再度让她失望了。
月亮从树影后面透出头来,月光明晃晃照在她的脸上。陆向阳双眼一眯,一把抓住她脱离的手腕,如同抓小鸡一般将她整个人抓到了眼前。他抬起她的下巴,嘴角不怀好意勾起,“真的是你。”
他长了记性,一掌握住她的两只手腕,生怕被这丫头再捅一刀。
“原来是你。”倾挽挣扎不过,手心也痛得厉害,索性不再白费功夫。
“我们似乎格外有缘。”他的态度如同变了一般,一边有意调侃,一边用力拉紧缰绳,终于将马车制住。
倾挽强忍着没给他一个白眼,“是有缘,看来我们只要一碰面就会有血光之灾,上一次是你,这一次不知又是谁呢?”
他抓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