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原本群贤畅谈的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这对师徒。
凤举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楚秀,可心里却一片茫然。
楚云要拿沐风医馆下手,间接影响凤家,如今她是保住了医馆,保住了苏焕的性命,也没有让凤家受到任何影响,可是最该受到惩罚的人,却全身而退。
“输赢有那么重要吗?”楚秀问。
凤举下意识反问:“棋上相争,为的难道不正是一个结果吗?”
裴待鹤一手逗弄着他的白鹤,施施然踱了两步,说道:“真正的输赢并非在于表面的得失,而在于你自己的内心。无论你最终得到的再多,若是如你现在这般郁郁寡欢,那你终究是输了。”
“我输了什么?”
“唯‘心安’二字!”
“心安?”楚秀轻笑,道:“她只是不够心狠决绝罢了!”
楚秀在凤举肩上拍了拍:“真正该无法心安的是你不择手段的对手,然而他拥有你所欠缺的冷酷,所以即使他最后输了,却也影响了你的心绪,被对手影响心绪,这是大忌!”
凤举握了握拳,难道唯有让自己完全漠视生命,才算是冷酷决绝,才能泰然自若,心若磐石吗?
她不想!
苦笑一声,她忽然上前一把夺了裴待鹤的酒壶,仰头牛饮。
酒能忘忧,那就忘吧!
酒意迷离时,她仿佛听到了一缕琴音,十分精湛。
琴么……
她抛掉酒壶,忽然笑了。
是啊,琴!她如今已是琴师首名,还有未了之事!
天旋地转,凤举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仰头便要躺下去,柳衿及时上前将她扶到怀中。
楚秀摇了摇头,叹息:“哎,送她回去吧!”
触及柳衿疑惑而担忧的目光,楚秀说道:“放心吧,以她的心性,不过是一时胸中郁结罢了,如此也好,酩酊一场,明日醒来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人生总会遇到林林总总的事情,喜怒哀乐过后,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
崔家之事,就像是楚云对凤举的试探,随着崔家的丧礼过去,楚云再没有过任何行动,凤举也再未与他相见。
过了几日之后,楚秀给凤举传来消息,楚云离开了华陵。
楚云一向都是如此,不会在京中久待,倒也没什么稀奇。
他的出现对凤举而言就像一场梦,一场短暂的噩梦。
……
时近年关,京中的尔虞我诈仿佛也因为这特殊的节日而平静了下来。
除夕之夜,一些东西从边关送回华陵城,送到了凤举手中。
一封慕容灼的亲笔书信,一些边关特有的野果制成的蜜饯,还有一支簪子。
书信是报平安的,慕容灼将他自己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可到了云团,他却是一笔带过,凤举几乎能想到他在写这信时,与云团互相鄙视的模样。
蜜饯是他跟着当地土著百姓学习,亲自摘了果子做的。凤举知道,他是念着自己每日服药,所以才送来这些蜜饯。
送信的士兵告诉凤举,慕容灼的蜜饯失败了很多次,那些失败品都被他分给了军中将士,或者塞给云团,弄得将士们看见野果就反胃,云团更是见了他就躲。
至于簪子……
虽是金子打造的,但样式与凤举妆奁中那些钗环比起来实在太过简单,很不起眼。
不过凤举自己拿着研究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簪子的独特之处。
簪子内有中空的凹槽,可以藏毒,还有一个精巧的弹簧机关,可以连射十支牛毛银针。
如此巧夺天工,说明慕容灼在边关已经悄悄见过公输先生了,那么流民城池的机关修筑应该也在顺利进行着。
只是,在信的末尾,慕容灼提了一句,要她提防西秦太子宇文擎。
这让凤举很奇怪,她人在华陵,而宇文擎之前战败退兵回国,她与宇文擎,难道还会有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