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朔听来,想着她小时候,自己教她弹习乐曲的场景,一晃多年,此时却是咫尺天涯,更觉得热泪盈眶。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在场有沙场经历的人,感触更深。仿似找到了知音,唱尽了长久以来的战场生死苦楚还有几分保家卫国的自豪。其中便有理恪。
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只为那曲中的哀婉缠绵所断肠。虽是首人人自幼皆习的诗。但经由燕阳唱来,那样天籁般的歌喉,那样似乎有过此等经历的感情流淌,都让人听了不可自拔,以至于有人入神落泪。
一曲既毕,大家还在回味中。燕阳起身拜谢,抬头却见皇帝在拉弓搭箭。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只箭飞向自己而来。
燕阳只觉得那支箭要穿透自己的身子。座上人还未反应过来,等理朔看见,却是回天无数。理朔只觉得天昏地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彻底慌了阵脚,别说起身去救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有一人却早看出这支箭并不伤人性命,只朝燕阳的右手臂飞去。这人正是理恪。
理恪快速从前头瓜碟中捏起一粒坚果,朝那箭头飞去。那支箭来势汹汹。射中燕阳之时,将燕阳向后带出好几步。将她的右手钉在了后头的屏风之上。
再睁开眼,却见那支箭只射中自己的右边袖子。将自己的右半身一并钉在上边不得动弹,差之毫厘,却未伤及自己。理朔刹那间起死回生,虽未能动弹,但浑身虚脱,汗涔涔。
在座人都大吃一惊,不知究竟。
太子起身道:“父皇,这是为何?”
皇帝却未看太子,瞥了眼理恪,哼声道:“团圆之夜,竟奏这离别哀伤之曲,好大的胆子!”
又有姜恺起身求道:“皇上息怒。中秋之夜,确实不该弹这等离别之曲。但曲中也有歌颂我国将士勇猛、爱国之意,并不是有心冒犯,还望皇上宽宏大量,饶过她这次。”
理昭基冷道:“普通女子,怎懂这沙场之境,又怎能有这般的胸怀在歌里?燕阳公主果真是忧国忧民,胸怀天下!”
其他人还未听懂,但在座的理朔和理成允却如雷劈当场!理昭基发觉了!!!
燕阳听了,虽觉得诧异,但不吭声,心里更是没有半点害怕,只看着他。此时要说再打诳语,替自己辩解,已是不能。她素来不喜当着人面说谎,何况,是这样的场合。只想着,就算理昭基现在知晓了,全州今夜也公开举事了。大不了就是自己一死,也不算拖累了福允和全州那边。
理昭基说道:“怎么不吭声?好得很,果然是理昭桓的种!”
说到这里,在座的人才开始注意燕阳的身份。方才皇帝说的是燕阳公主?燕阳公主是何人?太子理业猛然想起,自己确实有个燕阳公主的堂妹,是叔叔理昭桓的yòu_nǚ,最为受宠,后来和前太子理福允一起,被大火烧死了。这个张嫣怎么可能是燕阳公主?那!前太子理福允在哪??惊问道:“父皇,她怎么会是皇叔的女儿?”
皇帝没作声,又缓缓拿起弓来。坐在最下首的理成允见状,赶紧起身道:“皇上息怒。小妹燕阳十年前便葬身火海。今日怎么会又跑出个燕阳公主来,我看着她长得也不像。莫要误会了,倒是害了张姑娘的性命。
理昭基讥笑道:“前日,你不才寻过你的好妹妹,让她拿毒药来害朕,不过她有妇人之仁,这毒还未到朕的杯中。怎么今日你便不认识她了?”
理成允听了这番话,心下冰凉。原是自己中了圈套,燕阳才被理昭基识破了身份。想着,心中懊悔,只恨自己。半天震惊得说不出话。
太子理业听了皇帝这话,这才信了这张嫣即是当年的燕阳公主,心中即便再爱,也无法再和皇上讨请。一屁股坐回凳上,心中想来十分可惜,可惜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眼见就要香消玉殒了!
众人听了哗然!这位居然是八年前死于火海的燕阳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熙疆公主更是惊讶。第一次见到这个张嫣,就知道她非比常人。原来竟是那个传说中皇叔万千宠爱的燕阳公主?想她自幼年开始便知道这位公主的许多奇事,自己也算是父皇最宠爱的。进了皇宫后,便将燕阳公主当做自己的精神偶像,觉得公主就该如此,处处将自己按照燕阳公主的排场来。连住的都是沁阳宫。
她居然就是沁阳宫的原主人——沁阳公主!这么说来,竟是自己鸠占鹊巢!
理恪见父皇又要搭起第二支弓箭,起身说道:“她若真是燕阳公主,父皇又何必当众审她,毁了这中秋之意。”
“她还用审?她的一举一动,皆在朕的掌握之中。当年,朕就是没有亲手杀死她,才由得她在宫里兴风作浪,今日便要当场处死。”说罢,又添上一句:“大丈夫要成事,何来那么多牵绊,该出手便出手,不该出手便给朕收好!”
理恪知晓最后一句说的是他方才出手救燕阳之事。便不再言语。又想着,这二十年来,他的父皇从未和他说过大丈夫要成事之类的话。他从小就被告知,自己最多做个本分的国之臣。其他的不能有任何的妄想。父皇好端端的,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昭基又厉声问道:“说,理福允在哪里?”
燕阳还是不吭声,理昭基的箭又飞出。理朔早就盯着,防着这第二支箭,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要出手。可忽地,一人就扑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撞个满怀。原是一旁的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