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因位份尚未拟定好,大封六宫的消息并未传开。
听闻父皇过几日便要来云宫,以表归顺的诚意。
承琰对父皇的到来极为重视,预在鸿安殿设宴接风,这些日子我与如妃自是忙碌起来,毕竟不同于家宴,关乎前朝,自是不能有半分纰漏。
七日后,父皇终是来了,一早,承琰率了满朝文官到大殿前迎接,后宫女眷不宜抛头露面,仅在傍晚接风宴出席便可。
一日过的浑浑噩噩,听着外面的喧闹,我却在昭阳宫内焦躁不安,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听闻皇上下旨,将新扩疆土命名为华州,封父皇为华亲王,爵位世袭,又颁布了许多对华州特许的优待,而父皇也将一半兵力及调兵之权交给了承琰,并将原太子送到云国为质。
午后,承琰身边的德顺来了昭阳宫,因男子不宜随意入后宫,父皇自然不便来昭阳宫探望,故而宣了我前往乾阳宫侧殿,父皇已在那里等候。
我忙整理了衣装,随德顺去往乾阳宫。
我去时,承琰也在,正与父皇不知在谈论什么,满面笑容。
见我进来,承琰起身走到我跟前,“宁儿来了。”
我欠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父王请安。”
从此他已是云国的华亲王,我再不能唤他“父皇”了…
父王见我来了,也站起了身,望向我的眼神尽是一个父亲应有的慈爱,曾几何时,这样的眼神我似曾见过,却都被我掩埋在了恨意之中而不自知…
承琰笑着道:“你们父女二人有些日子未见,定有体己话要说,朕便不打扰你们了。”
送走承琰后,我扶了父王坐下,月余未见,父王竟比我回华宫相见时苍老了几分,两鬓的发竟全白了,从前高大挺拔的身姿如今已有佝偻之态。
望着眼前我恨了数年的男人,如今却再恨不起来,嗓子干涩不已,有些艰难的开口道:“父皇…”
父王的笑容多了些无奈,眼角的皱眉深了几许,“我如今非帝王,你若再唤我‘父皇’,恐落人口实啊。”
我因母妃而恨了父王数年,并一手推动了此事,而如今到了将华国拱手送人之际,竟是道不尽的心酸。
我忍住鼻尖的酸楚,哽咽道:“父王深明大义,华州的百姓都会理解父皇的苦心。”
父王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不做帝王也好,身上少了许多责任,也少了许多身不由己,如今我身为亲王,不必再有三宫六院,不必再去费心平衡前朝与后宫的关系…”父王说着,眼角竟含了泪意,“我终是能有资格守一人之心,只可惜你母妃已经不在了…”
我忆起母妃曾与我讲述的那些过去,父王兴许是真心爱母妃吧,只是身为帝王,独宠,便会打破后宫的平衡…从前我不懂,如今却是明白了,父王只是痴心爱着母妃,想把一切他认为最好的都给母妃,以至忘了自己是帝王,忘了自己有整个后宫要兼顾…
思及母妃,我却再不恨父王,轻声道:“父王待母妃一片痴心,母妃此生无憾了,父王要宽心些才是。”
父王抬头望向我,“我这辈子,终究是对你们母女二人不起…”
我微叹道:“往事都过去了,父王还提它做什么。华州到此路途遥远,父王身体可吃得消?”
父王苦笑道:“从前一直以为自己身子骨还壮实,这两年,却是大不如前了,此次车马劳顿,当真有些乏了。”
我叹道:“晚间还有晚宴要应付,父王歇息一阵吧。”
父王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如曦…”
我不动声色道:“如曦入宫一事,皇上已应允。”
父王叹了口气,“她以死相逼,我拦不住她。”
我冷笑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日后在这宫中活的好坏,都怨不得旁人。”
“我原本听了你的,想要在朝中择一青年有为的才俊给她,可她执意要入云宫,瑾贵妃一事,怕是她已恨极了你,日后…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我露出笑意,“父王放心,若她只想安分的做个后妃,我会守护她。只是,父王也知晓我的脾性,她若带着恨而来,做出什么害人之事,我必容不下她。”
父王眉头紧锁,无奈与担忧夹杂着,“你向来有仇必报…”
我苦笑:“前尘往事我不想再提,从前我因心软而失去了太多,如今我只想在这宫中好好活着。”
父王从前身为帝王,又怎能不知后宫的艰险,仅仅是好好活着,便已十分艰难。
父王的笑容中含了几分苦涩,“罢了,一切都是命数,说到底,是我对你不起,若当年我未曾将你送入云宫,你也不必过的如此辛苦。”
我宽慰道:“父王不必自责,承琰,他待女儿很好,能遇到他,陪伴他,再辛苦,也是值得。”
闻言,父王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露出欣慰的笑容,“两心相悦,实属不易,只是在宫中,万事小心才是。”
“父王放心,女儿晓得。父王这一路累了,且歇息一阵吧。”
从侧殿出来,却见如曦正站在廊下,笑盈盈的望着我。
我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缓步走到她面前。
如曦冲我欠了欠身,“姐姐万安。”
我上下打量了她,笑着道:“未曾想过与妹妹再见,是在这云宫之中,这些日子,妹妹似乎清减了不少。”
如曦颔首道:“姐姐一人在云宫难免孤寂,妹妹帮不上姐姐什么,只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