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一语落罢,正要告辞之际,门外来了位丫鬟,说是夫人房内的,奉夫人之命,给祁少夫人送一样东西。
宝七还未想通凌夫人如何得知自己在这里,那丫鬟已经低头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更小的丫鬟,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全然遮住,那丫鬟欣欣然给凌琅和宝七行了礼,凌琅看来也认识对方,点点头表示知晓,那丫鬟也不多言,放下托盘便离开了。
凌琅似乎对托盘里的东西并不好奇,那丫鬟刚刚离开,凌琅便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宝七笑了笑,“少夫人,既如此,那凌琅便告辞了,看来家母对少夫人,印象颇佳。”
宝七也起身浅笑,欠欠身轻和道别,送走对方,宝七才再次坐回,看着面前的红绸托盘,刚想伸手,心中竟生出一股控制不住的紧张和难过,夹杂着说不出的杂乱情绪,宝七盯着面前的托盘,一时间好似连记忆都发生了混乱。
芸儿和花惜站在内门,虽不知里面说过些什么,却也知道方才有人给宝七送东西来了,凌琅走后,宝七却并未出来,也没有召她们进去,芸儿担心的朝着房内扫了一眼,看宝七只是坐在桌前,这才低下头继续守着。
花惜也跟着朝着里面瞄去,低头扫视,看见宝七只守着那个被盖住的盘子,却迟迟没有动手,心下好奇,蹙蹙眉心,还是多看了几眼。
宝七稳稳呼吸,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神,却又完全想不起自己方才神游何处,目光再次放在了面前的绸布上。无声的吐了口气,伸手一把掀开了托盘上的盖布,目光一怔。
深红的楠木托盘上,静静地躺着一粒草绿的玉石,那玉石块头不大,约摸小拇指的一半大小,一头是椭型的圆润。一头却有些不规则的纤细。粗略一看倒有些水滴的形状,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纤细的一头。到好像是从什么上面断下来一般,那不太规则的边缘,便是断口处。
宝七看的莫名一愣,轻轻把玉石拈在指尖打量。那玉石质地精纯,触手处带了一丝清凉。沉淀的色泽却饱满晶莹,宝七这个不懂玉的,都越发觉得此物价值不菲,只是不明白凌夫人为何送自己一个这样的东西。若真如凌琅所言,印象颇佳,送任何一件完好无缺的物件儿都比这个显得合理。
这明显是一件旧物。而且还是一个有价值的旧物,凌夫人将这样一件东西送予自己。宝七相信,对方绝不是因为与自己初次相见心生喜爱所能做出来的行为,倒好像,是在暗示什么,或者,提醒什么,再或者,是在缅怀什么?
宝七对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心乱,莫名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灵秀的凤眸静静地盯着手中的断玉,越看越觉得熟悉,甚至有些移不开眼,但是宝七知道,这股熟悉,不是自己的,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感觉,好像是这个身体一直以来就有的记忆,被什么东西给呼唤出来了。
可这股熟悉却又太过浅薄,浅薄到宝七还没来得及细细品会,就瞬间消失,任凭宝七如何沉心静思,都无法再次唤回。
人都有着这样一种感觉,当一种熟悉感稍纵即逝,无法捕捉,心中总会戚戚然,好似丢了什么一样,却没有办法寻回,直到未来某个说不定的契机点,那个记忆被瞬间唤醒,那股想不起来的熟悉感也不再陌生,才终于补上了心中空下去的一块。
现在的宝七,就处在那股戚戚然的阶段,而这股戚戚然后面更深的情绪,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不是和凌府有着什么关系?
是担心,是忧虑,是慌乱还是猜测,甚至带着说不出的好奇,却唯独没有害怕,宝七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这个身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那一世的一切,都只是梦中的情景,宝七心中不由得无奈一笑,这的确只是个错觉。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断玉,竟然能不经意间引起自己这么多的情绪,宝七小心的端看着手中的莹绿,终于还是无声的收在了袖口间。
既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便是注定,也是命数的冥冥安排,她不会强行去哀愁什么,也自知那缕原魂的可怜,可这一切既不是她能改变的,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她唯一能做的,是在既定的命轮中,尽力活的安心平顺,不刻意伤人而悦己。
断玉既是凌夫人所赠,她现在能做的便是顺其自然,若有一天真能了然身份,她也想知道那山上的木屋是怎么回事,那对老人又是谁,甚至那群劫匪……究竟是偶然,还是追杀!
找到真相,也许便是对原魂,最好的慰藉了。
花惜瞧着宝七淡定的站起身来,方才因为距离远,盘子里的东西她没瞧清楚,只看到莹莹一点,略有光泽,宝七拈在指尖盯了片刻,才慢慢收在袖间,温声唤了一声芸儿,花惜连忙将目光收回,站好身子。
心里一阵凄凄慨叹,对方先呼唤的居然不是自己。
……
宝七轻轻抚摸着袖口内的断玉,想到当时的情景,心口闪过一丝惆怅。
祁珠抱着手臂正一脸愤慨的说着赵文昕的坏话,从装可爱到虚伪做作,从摆架子到故意针对,一点一点数的细致不已,说到最后,不忘做出最后的总结陈词,撇着唇角翻了翻白眼,
“……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仗着家里和凌府相交甚多,显摆自己和凌家多熟,想嫁予凌大哥罢了!哼,痴人说梦,凌大哥才华京城一绝,这么多女子倾仰爱慕,又岂会看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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