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便已将近辰时,天还没大亮,范遥端着一盆清水,脖子上挂着手巾,蹲在家门口漱口,目送着村里的青壮年们背着各种工具前往工地。
“看来州府还算厚道,虽然徭役没有工钱,但至少能管饭。”范遥用中指搓着牙齿,“没有牙刷真不方便,昨天下雨又忘记折些杨柳枝回来了。”
这个时代崇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完早饭下顿就得等晚上了,穷苦人家更是只能喝稀粥,范遥匆匆洗漱完喝完还算浓稠的粥,告别嫂子,前往陶家,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
“这贼老天,千万别泛洪灾啊,好不容易有个安定的家。”范遥瞅了一眼微明的天空,默默祈祷。
敲开了陶府的后门,开门的是昨天牵牛的小童。“小适啊,今天府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么。”
“没,范二哥今天这么早就来啦。老爷昨晚很晚才睡,吩咐下来今天你来了就带去见他。”陶适答道。
范遥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告诉你多少遍不要叫我范二哥。喊我遥哥或者二哥都行啊。”
陶适捂着脑袋,气呼呼地看着范遥,“君子动手不动口,你在范家排行第二不叫范二哥难道喊范大哥嘛。”
“谁告诉你我是君子啦?好了,快在前面带路。”范遥忍不住笑了。
范遥跟着陶适在穿过中央走廊,在小湖左侧一幢三层楼的阁楼前停了下来,“范…遥哥在这里少待,我去禀告下老爷。”陶适在范遥的眼神逼迫下,不得不乖乖就“范”。
范遥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这个幽静的别院,有两位童子见到范遥是陶适带进来的,也不管他,依旧在门口的花坛边不知道观察着什么。
“老先生昨晚考虑到很晚?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范遥仰头看着二楼的飞檐出神。
不一会儿,陶适在门内喊道:“遥哥,进来吧,老爷在书房等你。”在陶适的指导下换了鞋上二楼,第一次进入世家建筑内部,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老爷,范遥带到了。”陶适在一扇门前恭敬地禀告。
“进来吧,陶适下去上两杯茶来。”
陶适应声而去,范遥轻轻地推开门,老先生正站在案台前写字。
范遥默默地站在一边等待,踮着脚好奇地偷看老先生写的内容。虽说不会写繁体,但是认繁体还是没什么难度。
“兰亭集序?”看着熟悉的内容,范遥不由得出了声。
“哦?你居然识字?”陶先生有些奇怪。
“马马虎虎,识字但不太会写。”范遥在心里补上“繁体”。
“也对,毕竟你爷爷也是当过官的人。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吧,可看过什么先贤著作?”陶先生放下笔,坐在身后的胡床上问道。
爷爷当过官?范遥回忆了一下,却发现在记事之前爷爷便已去世了。“小子听闻半部论语治天下,因此只粗读过论语。”范遥为了掩饰自己看书少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嗬,半部论语治天下?心倒是不小,这话谁说的?”陶先生笑道。
“啊?这个,记不太清了。不知老先生找小子有何事?”闹了个乌龙,范遥赶紧转移话题。
见范遥避开话题,老先生也不深究,“昨天老夫仔细思考了一番,是不是有人指使让你来当这个说客?否则你为何对此事一点都不惊讶?还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昨日避雨时偶遇一位小姐,提到此事,拜托小子能前来劝说下陶公,小子以为这是好事,便答应了下来。”
老先生微微一笑,“莫不是年轻气盛被美色所迷惑?”
“怎么会!那位小姐确实貌美,但是我与他身份差距太大,更何况她还有意中人在旁,怎么会敢有此妄想?”范遥连连否认。
“也就是说如果身份不是问题,没有意中人你便被她所迷惑了?”
“老先生有办法教我?”范遥奇道。
“没有!你俩身份确实是天壤之别。至于意中人…”老先生摇摇头,“更加不是你我可以臆测。还说没有中美人计?昨日所言之物也是他们教你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有些好感而已。”范遥顿了顿,“况且昨日所言句句属实,民望确为世家立足之本,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小子的真实想法,绝不是受了指使。”
老先生闻言左手撑着头部杵在几案上,右手食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做最后的思考。又从右手边取出一封信件仔细地看了一遍。时不时看范遥一眼。
范遥把头偏向窗外,想想又觉得不礼貌,赶紧回头直视老先生的目光,脑海里却开始想起昨日研究的防洪方案。
良久,陶适的脚步声打断了诡异的寂静。
“老爷,茶煮好了,需要现在端进来么。”陶适站在门口看见一老一少的对峙踌躇着不敢进来。
“端进来吧。”陶适如蒙大赦,布置好茶水,匆匆施了一礼,逃也似的下楼了。
老先生优雅地端起茶碗茗了一口。范遥有样学样,茗了一口茶水,顿时感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味道蔓延在嘴里,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赶紧把茶碗放在了一边。
“怎么?这茶不好么?”老先生注意到了范遥的反应,奇怪地问道。
“这个…不敢妄言,但是小子以为,茶应该注重茶叶的原汁原味,而不是用许多名贵的东西掩盖了茶叶本身的味道,且费时费力。恕我直言,这茶与其说是茶,更不如说是汤。”范遥皱着眉头,舌尖还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