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晟的报门声后,顾元溪与刘长卿面面相觑,皆不知与李晟从未相识,却为何会前来拜访。但也不敢托大怠慢,纷纷起身出门相迎。
李晟站在门外气定神闲,而旁边一位年轻小将却是来回踱步,神情破不耐烦。
顾元溪认得这小将是早上展露头角的安抱真,也就是后来唐朝中期名将,那位训练出天下藩镇里最强步兵的“昭义军”步兵的李抱真。
不过显然,这位后来名极一时的名将此时还不过是个性情焦躁的年轻小伙子。若用后世的人眼光看,其实不过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顾元溪微微一笑,同样是未来名闻天下的名将,李晟虽然年纪比安抱真才大个五六岁而已,但性情风度已经无疑接近成熟。
顾元溪跟他年纪差不多,但功业与修养却大为不如,心中大感惭愧,于是大步走向前,欣然笑道:“良器兄大驾光临,顾某有失远迎啊——”
李晟见顾元溪出来,也是欣然回头拱手道:“三兄过谦了,李晟不请自来,想必三兄不会见怪吧。”
他这一声“三兄”无疑拉进了与顾元溪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个时代最亲近的称呼,便是以对方的家中排行称呼,这种称呼方法比称呼表字还要更亲近三分。比如对方排行第二,那便是叫他“二郎”、“二兄”。在盛唐,朋友间最常见最亲切的称呼,无疑就是这种。
由此可见李晟的确是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那种人,无怪乎后来中唐三大名将以他为首,也难怪他能在中唐脱颖而出,甚至做到真正的宰相之位,而不是像其它武夫出身的节度使一样,挂着个使相的虚衔。
仅凭这一点,他就与他那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的上司李光弼不同,他为人处事的风格无疑是更接近于郭子仪。
顾元溪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顾某对良器兄仰慕已久,正想抽空去拜访呢?”
因为李晟似乎乃是独子,顾元溪也不知道他排行第几,故而只能称呼表字,这并非是顾元溪有意划开距离。
“咦?”顾元溪把目光瞥道安抱真身上,讶然道:“这位小将军不是上午击败平卢王武俊的英雄么?”
安抱真本来因为等待而颇有怨气,此时听到顾元溪如此赞赏夸奖自己,怒气顿时烟消云散,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道:“三兄夸奖了,不过是侥幸赢得三分罢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露出骄傲得意之色,表情也是有些激动振奋。
顾元溪暗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呵呵一笑,摆手道:“来,这里风大。两位将军请进帐说话。”
两人跟着顾元溪进帐,分主次宾客位置坐下后,顾元溪这才想起还有个刘长卿在身旁,忙向李晟、安抱真介绍道:“这位是宣城郡名士刘长卿,字文房。文房兄乃顾某今日结交的好友,其人文采斐然,乃是东南不可多得的俊秀。”
刘长卿听得面红耳赤。这顾元溪夸奖人也是夸过头了,自己不过小有文才,却是区区无名之辈,哪来什么宣城名士,东南不可多得俊秀这种说法呢?
不过听到顾元溪把自己说成他的好友,心下也是颇为激动欣喜,他的确想跟顾元溪这样文武双全的年轻俊杰结交。
李晟与安抱真自然没听过刘长卿的名字,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历史上出名的喜好结交名士的武将,所以也面带尊敬地打了个招呼。
而他们不认识刘长卿,不代表刘长卿不认识他们。安抱真今日与其它河西将领在猎场大战平卢军将领,无疑已经引起轰动。而安抱真作为河西军第一个出场的武将,无疑令人印象深刻。
而李晟就更不得了。他虽然不过十八岁。却已经是公认的“河西第一神射手”,而更为了不起的无疑是王忠嗣亲自赞美的那句“万人敌。”
当年李晟随王忠嗣攻打吐蕃,久攻不下某个堡垒,唐军伤亡很大。是李晟一箭射死守城的蕃将,使得三军振奋。时候王忠嗣厚加劳赏,抚着李晟的背道:“此万人敌也。”
能得如今大唐第一名将王忠嗣如此夸奖,李晟的能力出众毋庸置疑。谁都知道此人是河西军军魂的标志之一,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而大唐无论文人还是女子,对于军人武将与沙场都是敬仰向往的。刘长卿见到李晟这个年轻的传奇人物,一时间也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不过李晟显然是来找顾元溪的,他放下酒杯,露出一丝敬佩之色道:“今日早上,顾兄在猎场上表现出来的弓术箭法,实在令李晟叹为观止。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顾元溪一愕,显然猜不到李晟一开口就给自己戴了个这么大的帽子,心里无语道:“你若是知道我今早是多么侥幸,踩了多了热烘烘的****运的话,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顾元溪大感惭愧,摇头道:“良器兄过誉了,不过是侥幸罢了。”
李晟尚未开口,一旁的安抱真却是大大咧咧摆手道:“我看十兄真的是谦虚过头了,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运气。一个人若无真本事,仅凭运气,难道可以在天下间扬名吗?十兄的箭法,我看的确是超群绝伦,比那狗屁的平卢兵马使史思明都要高出一筹。”
李晟闻言瞪了安抱真一眼,瞠目道:“太玄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不要想到十分就说什么,平白无故给我们河西军还有李将军引来无端之患。”
顾元溪微微一笑,李晟与安抱真的城府性格之不同,在此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