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丢开毯子去看战局。步六孤里的四台投石器将土堡团团围住,已经上弦了。
东南角,那尖吻的怪物器械仿佛也同昨日里看见的有所不同,两个士兵坐在车中操纵。
堡内八方,卫兵已经拉起了弓。
步六孤里喊道:“贺六浑,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贺赖贺六浑大声答话:“有本事你们就来啊!老子才不怕你们呢!”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堡内的结构十分适合回声,震得谢灿耳膜有点发麻。她扒在南边窗口,看着那边的士兵有条不紊地装石、拉弦,步六孤里一声令下,那投石器便开始工作起来。
起初,那石块并不能飞得那么远,大部分都落到了壕沟外或者是壕沟里,那些控制投石器的士兵在叶延的指导下不停地调整投石器的角度和石块的重量,终于有一块石头砸中了土堡的城墙。那面墙震了一震,掉落下一些土块来。
因为材料不够,他们的土堡没用用砖,坚固程度肯定不比普通城墙,贺赖贺六浑问谢灿:“怎么办?”
谢灿冷冷道:“火攻。”
火塘中早就准备好了火攻的羽箭,他们推举了几位箭术精湛的队员,让他们攻击投石器。
第二个石块砸到城墙上的时候,一支火箭嗖地一声从堡顶的洞口中飞射而出,投石器高甩的臂还未落下来,正好被那支火箭射中,哗啦一声,带起一片火光。
堡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贺六浑又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就说步六孤里今年还是当不上队长!”
然而地堡之外,叶延正好站在投石器的下面,只顾着看攻城器械的动作,那高臂甩下来带着一大片的火花,步六孤里看见了,连忙拉了他一把。
火星四溅,夏日的草原干燥,涂了大量桐油的羽箭接二连三从堡内|射出,投石器是木质,一下子就被引燃了。
众攻方的士兵连忙冲上去扑火,叶延捂着手臂,大声说道:“那里有水!剩下的投石器也要当心!”一边喊,一边又要跑去调整投石器。
步六孤里一把揪住他,因为夏日炎热,他整个袖子都是撩起来的,胳膊上一片火烧火燎的水泡,皮肉已经开始翻腾。显然他刚才被火星溅到了。叶延想推开步六孤里,因为谢灿那里,第二波的火箭朝着西侧的投石器去了。
可是步六孤里的臂力他更拧不过。
地堡里,谢灿正在西侧督战,突然听卫兵报告:“对方举旗要求暂停了!”
贺六浑开怀大笑:“不是吧?不就烧了他一个投石器嘛!”
谢灿也有些奇怪,步六孤里不像是那么轻易言败的人啊。
步六孤里挥动了蓝色旗帜,这是暂停而非投降之意,大声朝着堡内吼道:“阿康,叶延受伤!”
谢灿没有听分明,问道:“怎么了?”
步六孤里吼道:“叶延被烫伤了!”
能让步六孤里喊暂停,叶延的伤势显然不轻。模拟攻防并不是以杀死对手为目的的,大家也都在尽量避免让对手受伤,“死亡”不过是盖个红戳。谢灿慌忙喊停火攻,抓起药箱,从土堡里跑了出去。
她是队内唯一的医官,伤员还是得她来处理。贺六浑战得正酣,被步六孤里一下子打断,低声咒骂了一句。
谢灿跑过壕沟,见叶延抱着手臂坐在草丛里,连忙上前拉起他的手臂,检查他的伤势。
被烫伤的地方已经皱起来了,沾上了桐油,虽然火应该当时就被扑灭,但是那处的皮肤已经开始皱缩。步六孤里黑着脸,盯着谢灿问:“火攻是谁想出来的?”
谢灿抬眼看他,知道他宝贝这个弟弟,因此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倒是叶延开口说了:“里哥,战场上才不管你受不受伤。你这样把阿康叫出来已经是违规了。”
步六孤里没再说话,转过身去,这时候贺六浑也从地堡里跟了出来,穿过一大片草场,走过来重重给了步六孤里一拳:“你干嘛!战场上没见过死人啊?”
步六孤里冷冷看了他一眼。
贺六浑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也不再管步六孤里,凑过去看叶延的伤势。
幸好叶延只是皮外伤,看起来重罢了。谢灿小心地擦掉了他手臂上的桐油,便看到那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肉,她将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倒上了药粉,然后包扎好。
叶延低下头小声地对谢灿说:“不好意思啊,我自己没注意。里哥有点小题大做了。”
夏天谢灿把头发全都绾起来,随手盘了个男子的发髻,脖子整个儿暴露在空气里,被他温热的呼吸一吹,顿时浑身一震,手中的绷带差点扎歪。
叶延和她关系好,此前也没少这样凑近了说话。谢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匆匆忙忙扎好绷带站起来说:“行了,伤口别碰水啊。”
然后转身对贺六浑说:“队长,想个办法吧?火确实挺难控制的。”
贺六浑叼着草嗯嗯两声,又踱步到旁边去找步六孤里了。
叶延看着自己的绷带,说:“也没伤多重,火确实挺难控制。不过真要上到战场上,火才有大用处。”
“想个什么方法替代一下?”谢灿皱眉,中箭可以用盖印泥而替代,火攻能有什么办法呢?
叶延想了想,也没什么好法子,但是他站起来说:“不过被你这么一攻我倒是有个灵感。”他单手从怀里掏出了投石器的图纸,拿了碳条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