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在节度府大堂内一直商量到入夜,勉强留下来陪秦王和柳史青用过晚饭,吴峥才与顾柔一起返回宁府。先去看了看青莲一家三口,见宝儿已经睡下,吴峥嘱咐了青莲和尤氏两句,无非是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再启程不迟之类的话。
回到前院客厅内,独自坐在那里,看着室内的摆设,难免会想起战死在京城兵变之夜的二舅父宁云举,与大表哥宁天赐。正当他一个人黯然神伤之际,顾柔莲步轻移缓缓走了进来。
“公子,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
“顾柔姐姐也没睡呢?”
“知道你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
等顾柔在自己对面坐下后,吴峥却提起了在节度府大堂上与秦王顾凡和柳史青谈论的问题。
“他们是何用心?”
“无非是与我们一样,也想坐收渔利。”
“难道就不担心被我们把顺天府也抢走?”
“他们应该是仰仗躲在暗处的皇上,断定到你不会那么做。”
“我会吗?”
“月使大人以为呢?”
是啊,身为皇上亲封的月使,吴峥会从柳史青,或者说大皇子秦王殿下抢走顺天府吗?何况柳皇后还在这里。
“事先把柳皇后安置在顺天府的用意,是不是就是用来防备这一天的呢?”
顾柔看着虽然嘴上如此猜测,可是心里根本就不会信以为真的吴峥笑了。
“公子与皇上接触的时间太短,什么都不了解。”
“姐姐认识皇上多久了?”
“二十多年。”
这怎么可能?顾柔不过二十八九岁,若是二十多年前就认识皇上,岂不是从小就认识了?
“是真的,五岁那年我就认识皇上了。或者应该说是父皇。”
“什么?!”
这实在是太出乎吴峥意料了,眼前竟然又是一位公主。可是,为何从来没听别人提起过呢,特别是顾鸾也没有提及一字。
“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是顾鸾妹妹也不知道。”
看着一脸惊疑的吴峥,顾柔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落寞。
“想听故事吗?”
吴峥点点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昏黄的烛光中,顾柔那张精致而又显得成熟妩媚的脸。
“说来话长,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是个fēng_liú倜傥的人物,而且喜欢微服私访。这一年再次微服私访游历江南时,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上见到了一位卖艺不卖身,人称云中百灵的歌女——翁玉玲。不存在谁欺负谁,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保持了二十多年清白之身的云中百灵,那一天再也把持不住。
一夜fēng_liú之后,当皇上亮明身份,想要接翁玉玲入京进宫时,却被她断然拒绝了。面对以死相要挟的女子,皇上最后只能放弃。”
“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我。”
顾柔沉思了一会,接着说:“皇上并没有忘记母亲,过后曾经多次派人寻访早已隐迹的母亲,却始终没有结果。直到五年后的冬天,偶染风寒,却因为疏忽,最终导致一病不起的母亲知道时日无多,不忍心让年仅四岁的我过孤独无依的日子,不得不拿出当年皇上留下的信物,并亲手写了一封信,托人把我和信以及信物都送到了衙门中。”
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的顾柔,接过吴峥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抑了一下心情才接着讲道:“被送入衙门的我,并没有被送到京城,反而被人送到了庐山。而且,寄养在山下的一户农家。之后的事情,公子应该能猜到了。”
“想不到姐姐也有如此心酸的身世。不知皇上是何时封姐姐为日使的?”
“十七岁那年,突然接到一道圣旨,我启程进京,被人偷偷带入宫内,第一次见到了生身之父的皇上。那次之后,我便成为了皇上身边一名,无人知晓的暗探。直到两年前,才被封为日使。”
“真的无人知晓吗?”
“没有,即便大太监胡静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似乎是不想在自己身世之事上多说什么,顾柔突然站起身来说:“跟我来吧,你不是一直想找那个吴淦吗?”
的确,吴淦已经成为吴峥心头的一根刺了。当时在丽水镇的古刹前,经顾柔用眼神提醒后,顾柔一直没提,吴峥也没有催问。想不到顾柔却在这时候提起来了。
“难道吴淦就在博野城内?”
“呵呵,的确是只老狐狸。我盯他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够找到他的落脚点,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很明显,做了皇上多年暗探的顾柔,必然有着专属于她自己的信息通道。
“不用多想,我苦心多年经营起来的信息通道,将来都是你的。只是,必须有一个能接替我的人出现,才能交出去。我可不想让多年的辛苦付之东流。”
吴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上眼里都是满满的感激。
真像个大男孩。顾柔在心里嘀咕一句,脸颊微红,转身走出了客厅。
“姐姐,我今晚不想去。”
“为何?”
“不想让那个东西坏了我现在的好心情。”
“真是孩子气。”
是嗔怒,是无奈,是温柔,是喜欢?吴峥分不清顾柔话意中究竟包含了多少感情。
“姐姐,陪我在院子里走走吧。”
伸手拉住顾柔一只玉手,两人缓缓经由抄手游廊来到后院,又走到了最后面的小花园中。
“今晚你是哪里来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