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司氏皇族直面武林的发声口,锦衣司找上她不奇怪。
“若是怕,又怎么会动手?”奚玉棠凉凉道。
一间内室,一张大床,两个同样出色优秀、名动天下的人,就这么在如此暧昧的环境下谈起了正事。
所谓秉烛夜谈,风雅之事,硬是被他们诡异的地点和谈话的内容破坏了个一干二净。而这两人却没有分毫觉得不适,反而这才是他们相处的正确模式。
两人一直谈论到四更天,奚玉棠困得不行,不知何时已经窝在柔软的被子里睡了过去。越清风话说到一半,听见她越发均匀的气息,无奈停下,帮她掖了掖被子,翻身起床来到书桌前,开始处理起堆积的事务。
……
许是上一觉已睡得足够安稳,这次,奚玉棠重新梦到了多年前的事。
只不过这次梦里终于不再只是大雪封山,血流成河,而是多了一个主角,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银发青年,浑身浴血,却依旧用一双和她极为相似的墨潭般的眸子温和地望着她,无声地说着什么。
奚玉棠听不见声音,却看懂了他的唇形。
他说:棠棠,快跑。
下一秒,她霍然睁开眼,整个人从剧烈的惊惧中清醒,胸膛起伏不定,一双手死死地抓着什么,好一会都无法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舒缓过来。
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奚玉棠身子一僵,双眼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眼前是温和柔软的白色织锦衣物,而她紧紧贴着一具微凉的身体,后者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身,似是安抚地拍着她的脊梁,力道不轻不重,让人下意识放松下来。
奚玉棠呼吸一滞,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指尖不知何时一根银针出现,直抵对方脖颈命门。
身下人僵了僵,呼吸有一瞬间停滞。
“……”
“……”
呆呆地望着眼前越清风的一张俊脸,奚玉棠愣了好一会,手指一翻,将银针重新隐藏起来,另一手后知后觉地松开,果不其然,对方胸前的衣襟已经变得皱巴巴不能再看。
“几时了?”她声音干哑,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辰时。”越清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眼前人,见她已从噩梦中清醒,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
奚玉棠闭了闭眼,企图让脑子更加清醒。
越清风却语气古怪地开口,“你要不要考虑先从我身上下来?”
“……”
两人对视片刻,奚玉棠几乎是仓皇地滚回了大床里侧,抱着被子怒视眼前人,“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啊!大清早就往人怀里钻,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这样好不好!
一脸被冤枉的无奈模样慢吞吞起身,越少主半靠在床头柔弱地咳了两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懒懒道,“这位女侠,你做了噩梦,揪着我不放,醒来还要杀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
奚玉棠抽了抽嘴角,恼羞成怒地一掌拍过去,“滚!”
主院寝室外,秋远端着盆清水不知立了多久,僵着脸听着里面乒乒乓乓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心想,这下不知又要砸多少东西了……
还没想完,便见房门忽然被打开,狼狈抱着自己外衫的他家少主踉跄着摔了出来,披头散发,中衣皱巴巴,人险些没站稳。
秋远目瞪口呆地望过去,恰好对上越清风看过来的视线。
这情形,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几乎是瞬间,秋远福至心灵,端着水扭头就跑,边跑边说,“主子水凉了我去换一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越清风:“……”
凉凉抬头望了一眼房顶,暗卫们嘴角一僵,迅速学着秋远的模样鸟兽散去,只剩斯年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没来得及跑,被抓了个正着。
“……斯年。”越少主的声音冰凉彻骨。
斯年整个人重重激灵一下,半晌,委屈地撇嘴,“主子……”
“去领罚。”
“…………是。”
自家少主被赶出了门,越家暗卫和秋远一连整个早上都不敢多喘一口气,生怕被迁怒。而始作俑者奚小教主竟然也一言不发,冷着脸吃完早餐扭头就走,徒留下孤单单一个越清风默默望着她的背影一脸委屈。
走出主院,奚玉棠本打算直接离开烟雨台去继续忙收尾之事,脑中忽然闪过梦里片段,脚步一顿,犹疑片刻,转身朝云燕园走去。
云燕园里,沈七正在例行公事地给蓝玉行针。两人都不轻松,沈七的专注力已经到了极致,每一针下去都仿佛在抽空他的全部精力,而蓝玉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间划过,嘴里塞着一个干净棉布,防止他咬到自己舌头,身后的随从一语不发地任他紧扣着自己手臂,见了血都没有动弹一下。
任谁都能看出,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奚玉棠来的悄无声息,隐在房间外望了一眼,牙关紧了紧,忍住了破门而入的冲动,耐心等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升至头顶,里面终于传来一声蓝玉长长的呼气。没多久,门被打开,沈七苍白着脸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便撞上了身边奚玉棠平静的视线。
沈七身子僵了僵,没有说话,微微颔首,便要和她擦肩而过。
奚玉棠头也没回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敏锐地发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