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明明介绍的语气淡淡,艾那却从中听出锋利来。她又羞又恼,还带着点害怕,好半天才忍住颤意。
见座上的陛下并没有为自己解围的意思,艾那不得不朝着容安大长公主的方向轻轻褔身,“是艾那唐突了。”
沈瓖漫不经心地挥挥手,一面接过自己驸马递过来的果酒,看也不看艾那,“无妨,艾那公主不过无心之失。本宫也是突然想到了些有趣的事,倒叫艾那公主见笑了。”
艾那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宋弥尔好似十分好奇问道,“不知道皇姐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若是可以,不妨说与我们听听?”
沈瓖朝宋弥尔轻轻一眨眼,满是笑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本宫听见艾那公主介绍这美人十训,想到这美人十训美似乎本就是本宫祖父在世时,那时候官家小姐该玩的都玩遍了,聚会无聊,也不知是谁,发明了这美人十训,说是要每回聚会,就考验其中一项。也是十分有趣,我们年幼时,都还常听母后说起这件事,可见大家幼时无聊,也都是这般玩耍过的。游戏尔尔,却不想艾那公主这般郑重其事。本宫思量其中的关节,不由得轻笑出声,打搅了殿上气氛,各位可不要责怪本宫啊。”
沈瓖这么一说,殿上左侧的朝臣与其他宗室成员都竟觉包袱一松,原来不是自己无知,这本就是大历女儿闺中之乐,自己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嘛。这下好了,大长公主出面,又打了中山国的脸。真好真好。他们互相点头,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不会不会的话。
右侧妃嫔们也自自然然地轻声回应,望京的贵女,也都知道这美人十训。
她们再不对付,可瞧着这小小一个中山国,整个国土还没得大历一个州大,也敢在众人面前心比日月,谁心头高兴?可她们只是妃嫔,大殿之上,还没有她们随便插话的份。如今见艾那被大长公主打了脸,心中也是高兴。
中山国落得没脸,原本还充满期待的使臣们,心中不由得都有些埋怨自己这位不长脑子的公主了。
沈湛与宋弥尔见效果已经达到,对视一眼,宋弥尔开口道:“皇姐说得不错,这美人十训,本宫也有几分熟悉。但大历望京去中山相距甚远,却不知大历的美人十训,与中山的可有不同。本宫暂且说来,一为容,大约是螓首、杏唇、犀齿、小蛮腰、步步莲,身形适宜。二为韵,‘帘内影、苍苔履迹、倚栏待月、斜抱云和、歌余舞倦时、嫣然巧笑、临去秋波一转’,讲的是女子周身韵致,也是气质气韵。三为技,这个不难理解,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琴棋书画,刺绣临帖,女红双陆,也都能算在里头。
“四事指护兰、煎茶、焚香、扑蝶、斗草一类,五之居则是指这女子生活居所,为美人者,居移气养移体,居住的环境,也是美人必备的功课之一。金屋玉楼、珠帘翠帏,云母屏风象牙床,大致便是这些。六之侯,雨打芭蕉、画船明月、秋霜冬雪、立黄昏灯火市,大抵如此。七为衣饰,明月铛、钗头凤、鸳鸯玉佩犀角夜光。八之助,助是助力的意思,美人云鬓象牙箸、菱花额黄锦笺书,纨扇玉箫俊婢香奁,但凡能衬托女子之美的身外之物,也都能算作助力。九是馔,这个也不用本宫多言,所谓君子远庖厨,对于女子来说,必要时是厨,闺中之乐才叫做馔,大抵佳茗小菜,美酝荔枝尔尔。这第十趣嘛,却是在这大殿之上不可说不好说的了,诸位若是不明白,便回家请教自己的娘子吧。”
宋弥尔这般一说,哪里还有谁不明白呢。
“这便是美人十训,大历多作玩乐之意。不知本宫说的,与艾那公主的十训可有所不同?”
艾那何曾想到,大历的皇后能够轻轻松松随手拈来,整个人都有些懵,见宋弥尔问,也怔忪点头,“是,对,是这样的。”
“可这十训里头,容、韵、侯、趣没法子比,居、助、饰不好比,只剩下技、事、馔三样,不知道艾那公主准备比什么?”
容、韵、侯、趣不说了,趣本是夫妻闺房之乐,怎么能比,侯字一说,本就是时令情态,如何比试?而容貌气韵,宋弥尔说没法子比,不过是给艾那台阶下,明眼人也都看得明白,这皇后娘娘身边的四位宫女,容貌可是不比艾那公主差的,气韵嘛,中山国弹丸之地,能与大历的掌宫女官相比?宋弥尔都不用出手,更别说艾那起初还想要与大历的皇后相比了。而居、助、饰,不用宋弥尔多言,其中微妙,如何能比?其实这美人十训,本就不是用来比试的东西,不过是小女儿情态,大家闹着玩的事情。如今却叫艾那正儿八经拿出来折腾,宋弥尔都替她不好意思。
艾那本来没成想,自己奉为圭臬的东西,却叫大历皇后说得这般漫不经心。她本来以为,这东西,可没多少人如她一般苦心钻研,她以这个为比试项目,美人十训里头内容繁多,到时候自己就能钻钻空子。却不成想,倒是叫自己没脸,如今内容被框死,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如今这个场面,即便是自己赢了宫女,也不光彩。
艾那思量一番,强笑道,“陛下,娘娘,中山向来亲近大历文化,这也是中山愿意与大历交好只因。中山国中,几乎人人都会汉语,女子也常以美人十训嬉戏。艾那本知这是大历女子玩乐之趣,今日以美人十训为题,为的也不是比试,只是想借美人十训,与大历进一步交好罢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