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陈书衡的大嫂提了些贵重的礼品上门道谢。陆苹明白了陈书衡的避讳之意,陆苹暗叹,世上有门户之见、男女之见的人太多,如李修那样的是凤毛麟角。她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要寻人才,恐怕只能从寒门士子入手。于是,她出门的时候比以往对人留心了许多。
陆苹对面的酒楼名“天天酒楼”,是商业区一座有名的大型酒楼,酒楼生意兴旺,客似云来,她空闲时会一个人去那里喝杯水酒,听人议论时政。
“听说这一届的解元出来了,是府尹公子沈墨离。”
“年纪很轻,才十六岁,是个前途无量的。”
“他会成为状元郎吗?”
“你傻啊,状元哪是好考的?”
“没成状元也不打紧,以他现在的风头,没准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陆苹听到隔桌客人的言语,想着沈墨离,真是恍如隔世。沈墨离如此优秀,怕是能得偿所愿地娶上林湘玉。一念及此,她甩了甩头,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与她何干?尽管有沈倩兰的邀请,但是她不准备再踏足沈家。对于有些人,失望一次就够了。
陆苹发现,大堂里有一位客人和她同样独居一隅,这位客人陆苹见过好几次,他每次来都不点菜,光喝酒,喝完总是醉薰薰地出门。一杯薄酒,一个孤清的身影,无端地打动了陆苹。她走过去坐在客人对面,侃侃而谈:“酒的用处是给人带来乐趣,不是用来消愁的。无论你碰到了何种伤心事,喝酒都于事无补,只会让人更加堕落。你要做的是振作,正视惨淡的现实,寻找解决难题的办法。世上没有救世主,只有自己才能挽救自己。”
客人见了陆苹也不惊讶,把她当成了倾听者,愤世嫉俗地道:“这个世道太让人绝望。我身具才华,却屡试不中,现在连婆娘都嫌弃我,跟人跑了,我还有何盼头?世家把控科举,绝了我等寒门子弟上进的路,你说除了借酒消愁还能怎么办?”
陆苹却道:“路是人走出来的,你既有才华,总会得到伯乐赏识的。当然,你也须具备识得伯乐的慧眼。”
客人听了陷入深思,陆苹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陆苹回到院子,见她房里坐了两位意想不到的贵客:沈倩兰和顾漫云。陆方取了最好的茶叶和点心,在一边热情地款待。陆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很快若无其事地向两人问好。两人的装束比在杭城时华贵张扬了许多,一个美如高高在上的雪莲花,一个艳如炽烈盛放的玫瑰花,端的让人大饱眼福。
三人先客套了几句。陆苹笑问:“今天是刮的什么风?把两位贵客吹来了。”她虽带着笑,却没了往日的温度。
沈倩兰笑语真诚地道:“我们久候你不来,只得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打听到你的下落就迫不及待地来看你。”
陆苹客气:“多谢你们记挂。”
沈倩兰见陆苹神色淡淡,解释道:“你最后一次上门时我不理你,是生气你好久没来看我。后来是怕我爹进京后立足不稳,多连累一个你,便没唤你一起进京。现在我们站稳了脚跟,才放心来寻你。祖父为这事大发了一顿脾气,我娘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他身体不好,一直牵挂着你,这事都快成了他的心病,希望你能去看看他,让他安心。”
换作从前陆苹听了这番话肯定会大受感动,可是现在她的思想通透许多。沈倩兰对她再好,掩饰不了骨子里的高高在上,没有把她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不然为何一定要她主动?她不去沈家,沈倩兰也可以来田庄嘛。至于怕连累她,陆苹一个字都不信。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沈顾两人纡尊降贵地来到她陆苹的寒舍,肯定有所图谋。只是,她一介孤女会有何利用价值?
陆苹想不通也就丢开思绪,她堆出一脸笑容:“是陆苹的罪过,让沈爷爷跟着担心。请兰姐姐转告沈爷爷,我陆苹活得很好,请他放心。”
沈倩兰听陆苹仍唤她兰姐姐,松了口气,她相信,只要努力弥补,假以时日陆苹就会待她如初。可是她不知道,人的感情建立难,一旦破碎很难修补。
陆苹见顾漫云在一边无精打采,暗中奇怪,调头关心了几句。
沈倩兰道:“她遇上难事,心情很不好,是我硬拖着出来散心的。我对她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我们三人一起合计合计,说不定能想出好主意。”
沈倩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苹只得问道:“是何难事?说来听听。”
“你也知道,漫云的整颗心都在我四哥身上。四哥中了秋闱头名,我们一家人都乐坏了,漫云尤其高兴。可是,他想的头一桩事,竟是请媒人向林湘玉提亲,说是祖父去年答应过他的。那漫云如何安置?长辈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两头大,漫云都答应了,我四哥硬是不同意,再三地强调他只会娶林湘玉一个。事情就僵在这里。”沈倩兰说到最后,满脸的无奈。
“林湘玉是个什么态度?”
“不知道,亲还没提。依我看这事悬,林湘玉和好几个皇子关系密切,对四哥早已没了往日的热切。”
想到那日救人时众人的谈话,陆苹心存疑惑,问道:“林湘玉是不是开了医馆,和四皇子打得火热?”
“是的,除了医馆,她在京城没有别的生意,一心经营她的好名声,老百姓都称她为‘活菩萨’,太后把她树立为闺阁小姐的典范,四皇子对她的心意更是人尽皆知。”
陆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