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跟朕回去罢。”朱允炆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

苏白生靠在江池宴怀里冷冷地看着他,悲凉地说道:“我苏家祖上三朝为官,也曾封王拜相,风时无两。然,独生无能,不能续其光辉,只得这小小的方寸之地,苟且偷生。陛下,恕学生愚钝,不能效犬马之劳。”

朱允炆眼神挫败,看着他,轻声问道:“小生,你可还是怪朕当年的下狱之刑?”

苏白生缓缓地摇摇头,他纵然再怨,也不过是怨恨自己没能说服两位兄长罢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朱允炆将他关进沧州大牢,不过是为了防止他惹出更多的事,落人口实。

“既然不怪,你为何不愿跟朕回去?”朱允炆固执地追问。

苏白生没有回答,只是往江池宴怀里缩了缩,紧紧拉住对方的手。

朱允炆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眉头微蹙,不赞成地说:“小生,你一向聪明绝顶,应该知道这次朕之所以放过江家,完全是看着你的面子,朕不会允许你再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苏白生垂下眼,摇摇头,“我同江池宴有媒有聘有衙门盖章的婚书,是这一世的夫妻,无论如何都择不干净的。倘若陛下要诛他九族,其中会有我,三族,亦有,就算是流放,男妻也要同往。幸而陛下仁慈,将他外派做官,从二品的布政使是可以带家眷的。”

朱允炆还要说什么,却被朱高炽打断。

朱高炽上前,躬身道:“依臣弟之见,陛下既然在意苏先生,何不成人之美?”

朱允炆眉头微蹙,看着朱高炽,并不应答。

朱高炽叹了口气,走近两步,轻声说:“陛下对臣弟大可不必如此戒备,如今臣弟来到此处,与陛下目的相同。”

朱高炽有备而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对朱允炆动手,反而摆足了谦卑的姿态,实际上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朱允炆到底被他说动,他看了看与江池宴紧紧相偎的苏白生,流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搅进这池浑水里。”

朱高炽微微一笑,躬身道:“臣弟有一提议,望陛下容禀。”

“讲。”

“陛下纵然不放心江家,也总该信任苏先生吧?臣弟这里倒是有个差事,刚好适合苏先生……”朱高炽不紧不慢地说。

朱允炆面色一冷,眼神凌厉,“真是好大的口气!什么时候我大明的官位竟轮到你来指手划脚?”

朱高炽不愠不怒,顺从地回道:“臣弟只是提议罢了,不敢有丝毫逾越。”

“哼!”朱允炆冷笑一声,燕王的军队就差直取京师了,现在说不敢逾越真是莫大的疯刺!

江池宴暗地里对朱高炽摇摇头,示意他找机会脱身。

江逸却是带着些许希冀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信任。

朱高炽心里更踏实了些,再次暗示自己他的宝不会押错。

于是,朱高炽不再耽搁,直接对朱允炆说道:“大宁,陛下以为如何?”

朱允炆一愣,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大宁卫指挥同知一职暂时空缺,臣弟觉得苏先生可堪此职。”朱高炽语气平缓似是在谈论天气。

朱允炆心里却不平静,大宁的战-略地位有目共堵,却在交战之初被燕王一举夺去,这一直是朱允炆的一块心病。

以如今的情势,夺回的希望不大,但若是让苏白生去掌管大宁,朱允炆坚信,他至少不会害自己。总比燕王心腹要好上百倍。

朱高炽提出这样的建议,朱允炆不得不心动。

“你能做得了四叔的主?”朱允炆口中的‘四叔’自然指的是燕王朱帝。

此时此刻,他还能叫上一声四叔,倒叫朱高炽感慨不已。

他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点头应道:“不瞒陛下,这件事对臣弟来说也十分重要,臣弟已筹备多时,至少有九分把握。”

朱允炆看了看他,心里也有了些谱,对于朱高炽在燕王府的处境,朱高炽清楚得很。

然而,视线投到江家上下身上,朱允炆仍是不能下定决心。

朱高炽沉默片刻,继而近前几步跪到朱允炆跟前,执着他的衣摆,轻轻地叫:“皇太孙哥哥……”

朱允炆身体一震,眸光闪烁。

朱高炽仰头看他,眼中是款款的诚挚之意。

朱允炆心头一动,曾几何时,两人一同养在太-祖膝下,胖乎乎的小娃最爱追在他的身后,软趴趴地叫他“皇太孙哥哥”。

他比朱高炽大一岁,却有着十足的哥哥架势,会宠弟弟,也偶尔会欺负弟弟,却从不允许他人欺负半点。

那时朱高炽在宗族子弟中与他最是亲近,张口闭口就是“皇太孙哥哥”。

而如今,世事沧桑,再次听到熟悉的呼喊,竟恍如隔世。

朱允炆到底心软,他沉默良久,最终轻叹一声,道:“偌大的燕王府,也只有你一个好人。”

这话朱高炽不知如何接口,只得沉默地垂下头。

朱允炆也没指望他能同自己一起指责他爹和他兄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起来罢,你说的事,朕应了。”

“谢陛下。”朱高炽躬身一拜,小声地说了句,“算是我个人欠哥哥一份人情。”

朱允炆不解,“朕倒是好奇,你因何故待江家如此?”若为拉拢,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朱高炽扭头看看庭中巴巴看着他的江逸,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声道:“就像陛下待苏先生之心,江家也有臣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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