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内心兴高采烈,喜不自禁,他赶紧道:“便是奉常寺的徐典事。”
嬴政的脸色陡然就沉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李斯,一句话也未说。
原本以为能马上听到嬴政应允的话,但李斯等了半晌也未能等到,他不得不小心地抬起头去打量嬴政的脸色,这一打量,李斯才看清,嬴政眼底的冷意,和黑沉的脸色。
他……说错什么话了?李斯不解。
李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他会说错话,得罪人。
“王上?”李斯轻唤了一声。
这徐典事究竟为何不能提起?徐典事能将他引荐至王上跟前,就证明徐典事的确是受王宠的啊,如今王上又怎会露出这般神色?
李斯当然不会知道,此王宠非彼王宠。
他挑谁都好。
却偏偏要挑寡人的徐福?!嬴政心中暗自咬牙。
沉寂许久之后,终于响起了嬴政的声音,“……寡人不允。”四个字被他平平淡淡地说出,却带着坚决的意味。
李斯暗自咬牙,心道若是真得罪了秦王,那也已经得罪了,不差这么一句了,他又躬身,问道:“王上,为何不允?徐典事博闻广识,又身有卜筮之术,若能随我前去,必是一大助力,届时何愁不能成功?”
“徐典事身在奉常寺,怎能随你去秦国边境?”嬴政沉声道。
“王上,徐典事有大才能,自然不能拘泥于奉常寺中,应当多处走一走,为我大秦未来称霸添砖加瓦才是!”李斯说得慷慨激昂,处处从国家的利益出发。
按理来说,嬴政自然不会拒绝。
但现在已经没有常理可以放在嬴政身上了。
想一想徐福去蜀地的时候,他当时真觉得自己去晚一步,说不定就见不到徐福这个人了。徐福能力固然强,嬴政都看在眼中,但徐福有个最大的毛病,生存能力太弱了,在王宫中如今享尽舒适,届时又如何去吃苦?在外生病,哪来的侍医?哪来的上好的药?哪来的补汤和体贴的宫人?
徐福在外面,把自己玩儿死都说不准,他能放徐福走?
“不必再言。”嬴政脸色丝毫都不松缓,语气也同样的,不放松分毫,“你若要寻一人,可以另外再挑。”
“可徐典事自己也愿往啊!王上!”李斯不服输,再度道。
嬴政的脸色再度变了,“徐福如此说?”
“正是。”
嬴政虽然心中极度不满,但他还是强忍了下来。若只是李斯请求,他大可不必理会,但如果徐福的意愿也是如此,那他就不得不尊重徐福的想法了,哪怕心中想要阻拦的声音叫嚣得那样厉害。
“寡人会与徐典事再商讨一番,来人,送李长史回去。”嬴政一口阻绝了李斯的请求。
见嬴政终于松动,李斯便也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在秦王跟前太过不识相,那是蠢人。只是李斯心中微微动了动,总觉得秦王的用词有几分微妙。同徐典事商谈一番……并非朝中重臣,却值得秦王用商谈二字。足见秦王对其的信任与看重。李斯不得不重新估量起这位徐典事的地位。
李斯将这些想法都按捺在心中,然后由内侍引着,大步走了出去。
而这边嬴政也按捺不住了,起身带上人便朝着寝宫而去。
今日徐福并未去奉常寺,如今应该还在寝宫之中看那些书简。
只是等嬴政到了之后,却扑了个空。
“徐典事呢?”嬴政微微皱眉,转头问那宫女。
宫女低声道:“似乎被扶苏公子请走了。”
嬴政走到偏殿去,却也不见扶苏的身影。他们二人能上哪里去?嬴政当即命人去找他们的下落。
……
院子里落英缤纷,气氛静谧,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徐福踏进去,又顿住了,他似乎并不适合踏足这样的地方。于是徐福退了出去,转头对扶苏道:“公子已经到了,那便自己进去吧。”
扶苏点了点头,也不再请求徐福,带着人便进去了。
徐福便独自带着内侍等候在院子外的树下。
今日轮到他休息,徐福便未去奉常寺,而是独自在殿中翻阅那炼药书简,只是还未看上一会儿,便见扶苏小心翼翼地跨进殿来了。
“老师,扶苏想请老师为扶苏帮一个忙。”
扶苏的表情太过诚恳,徐福便放下了手中书简,问他:“做什么?”
“扶苏许久未见母亲,想要回去见一见母亲,求老师与我同往。”
“公子让宫人带你过去便是,何必还要令我同行呢?”徐福不解。
扶苏诚实道:“若是老师与扶苏同去,就算父王有所不满,也不会生扶苏的气了。”
徐福当时被堵得无话可说。难道他与秦始皇的奸情,连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了吗?哦不,他们还没有奸情呢。或许只是秦始皇对他太特殊,连小孩子都能感受到一二了吧。
正巧,徐福也想知道那郑妃,究竟是什么身份。想了想,应当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等走到院子外时,徐福才骤然想起,自己这似乎算是……擅闯后宫了?万一被秦始皇怀疑他要戴绿帽子怎么办?
徐福挪了挪脚底。
在王宫中也有不自由的时候啊,他的来往几乎全在秦始皇的寝宫与奉常寺之间,其他地方都未曾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