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无比坚持的骄傲竟被这一句话碾落尘土之中。
用什么来换?
王氏秘藏的宝库?眼前这神秘修士强大到连法天大阵都可窥探,如果真要打开秘库,比起自己将他领进来,也许他只是需要费一些事罢了。法天大阵都不能完全拦下的人,王氏秘库的守护阵法又怎么可能完全拦得住?
自己引以为傲的妖灵器?别逗了。对方出手就是那样的手笔,那枚九澜仙贝到现在自己都完全无法彻底破解,自己手中的那些妖灵器也许在对方看来都不过只是玩具和笑话而已吧。
看到这样的王七,杜子腾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故,他的目光扫过这间秘库,当他幽深的目光扫过那个银蛟头颅,仿佛透过那个头颅看穿了头颅之后的整个世界。
在这样的目光下,王七的心忍不住一颤,好似整个法天大阵、自己最后试图隐藏的一点秘密都暴露在对方眼中,所有隐藏的尝试除了彰显自己的愚蠢之外没有半分用途。
可王七却迅速摇头,不,不,不,眼前这个人就算能力通天也绝不可能通过短短时刻的接触对法天大阵知道得那样深刻,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
看到咬紧牙关不愿出声的王七,杜子腾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目光了然又深邃:“王七公子,如果我不出现,你此生恐怕都无法离开这座王氏府邸吧?”
王七的目光悚然一缩。
一旁的张胖子和路游却俱都从这惊恐至极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然后,他们二人更是惊愕难言,无法离开这座府邸?
杜子腾却仿佛嫌直接这样揭穿对方的秘密还不够,嘴角挂着那个微笑:“这座府邸也许对你口中那个‘法天大阵’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支撑阵法,”他的目光看向那面看似普通的幽深暗墙。
“传递结构,”他的目光透过那墙壁看向了阵法延伸的无限远处。
“甚至,提供源泉。”杜子腾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个失去了神秘光泽的银蛟头颅上。
王七的心脏却仿佛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一下,那猝然涌上心间的抽痛令他呼吸都狠狠一窒。
杜子腾的目光滑过他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一瞬的面孔,最后锁定在那颗抽搐跃动的银色心脏上:“可是,对你来说,这个地方只是个牢笼吧。”
“一个为了维护节点而存在的工具。”
这一刻,王七以手捂面,他再也没有办法维系那一直以来紧紧坚持、哪怕是双膝着地也不曾褪去分毫的冷漠与骄傲。
然后,他的指缝间,依稀可以看到什么东西莹然发光,那是一切无法掩饰的悲恸、绝望、自出生起就背负的沉重觉得以全部生命都无法再继续承担下去的一切。
好半晌,那近乎哽咽的声音才仿佛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发声道:“是,从我出生之日起,我存在的全部价值就是为了维持这法天大阵的一角!”
直视着那对赤红双目,杜子腾却仿佛失去了一直以来咄咄逼人的锋芒,彻底地安静下来,听着王七那发泄一般的倾诉。
“从所有的同族都可以出城狩猎,而我却被要求待在这府中,半步也不能踏出之时起,我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出府、出城……可那一天,当我偷偷跑到角门口,胸膛就像燃烧起来一般、痛得根本无法呼吸,”王七一指自己那颗跃动的异族心脏,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然后我的胸口就显露出了这个。”
“整个王氏都知道了我是个怪物,有一颗怪物的心。”
“可我不甘心,为什么其他的兄弟可以高高兴兴出门、开开心心回来说外面的一切,我却只能关在这里?被所有人指指点点叫个怪物!为什么?!为什么!!!”
王七的表情渐渐冷却,就好像曾经那个天真热情活泼好奇的孩子一点点死去,渐渐成了今天这个冷漠的青年模样:“自从知道这颗心脏来自妖族之日起,我就拼了命研究妖族的一切,制造妖灵器,甚至发现了这个秘库和……它。”
王七看着那银蛟的目光不似在看着一个妖族,倒似在凝视一个相交已久的友人、一个陪着自己长大的伙伴、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的语音更似是在呢喃:“我知道,这颗心脏定是你的……整个王氏,亦只有你与我一般,不是人类、不属于这里。”
也是你,告诉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妖族,那些被他们人类肆意狩猎的玩意儿,又怎么配称之为“妖”?!
王七的语气复又冰冷下来:“我也是那时,才渐渐发现为何我根本不能离开这里。”
王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秘库中的每一寸墙壁,仿佛冰寒之水浸透每一处、甚至渗透到了这座府邸的每一处:“他们不过是希望通过我来维系这颗心脏中的妖力、籍此来激发它的妖力、以供整座大阵抽取之用罢了!”
那冰冷的目光中,很难叫人想像,眼前这个身为王氏荣光之一的青年,会对整个王氏拥有这样大的怨愤与仇恨。
王七已经记不清,在他年幼的时候,在那些懵懂的岁月中,多少次他被那些恶意与嘲讽逼到阴暗之中不敢抬头,他又是多么艰难地在这座幼时看来那样庞大阴森的府邸中寻找关于妖族的一切描述,一路跌跌撞撞摸索到了妖灵器,直到那时,才真正发现天无绝人之路。
他这个被所有人眼中的怪物,总算亦有自己擅长之物——妖灵器之道。
从那个时候起,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