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杜子腾起身微微一笑:“好, 那么王……族长你现在……是否能代表得了整个王氏呢?”
这番话叫场中一寂, 目光俱是落在王琷身上,他目光坚定,神情不移,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是!”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回身去看任何人, 那种自信不来源于狂傲, 而是深思熟虑反复周详之后的充足把握,十分有说服力。
而王书瑁这位前族长在一旁, 在一众族人的眼神中竟然默不作声,仿佛就此承认了一般。
王氏一族的权力交接便在这样一问一答间奇异地确定下来。
王氏的族人中,只有一个青年,他的眼神一直惊疑不定地落在杜子腾面上,好似心神全然不在族中最重要的交接上一般。
但奇怪的是, 杜子腾在问出这番话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却只是笑笑, 不再说话。
便是对于王氏未来信心充足的王琷亦看到这样的杜子腾亦不由忐忑起来。
然后更叫王氏上下惶恐的是,杜子腾朝身后夏侯煜明与公羊炎光招手道:“既然此间事了, 我们便先离开吧。”
王琷眼睛蓦然睁大,杜子腾这话清清楚楚是对夏侯煜明与公羊炎光二人而说, 这岂不是意味着两艘漩镜舰都要离开?!这怎么能行!
王氏刚刚经历了这样的动荡,张氏虽然刚刚被打跑,可依张氏的野心,吃了这样大的亏了又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若是叫他们看穿了虚实卷土重来,以现在的王氏情形,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王琷有些发慌:“杜宗主……您……这是何意?”
杜子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王氏与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吧?我们此行主要目的是确定我方人员安全,这两件事都已经结束……你们王氏亦将踏上新的台阶,可喜可贺,我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便太多叨扰的。”
众目睽睽之下,杜子腾这番话将修真联盟与王氏甚至王琷的关系撇得一清二楚,压根儿没有接王琷那番效忠之语的话茬儿。
王琷烦乱之下迅速找回先前的话题:“杜宗主,待族中略微平复,我便起程前往林、李二族着手联合对付张氏之事……您在这个当口离去……”
杜子腾的表情更纳闷了:“联合林、李二族是你王氏之事啊。”
王琷一怔,杜子腾这样的反问真是叫他措手不及,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表达效忠之间,王氏便算与修真联盟达成深入合作了,对方只要再扶一把,联合好林李二族,将张氏重新扼制,利用他们王氏掌控棋局……这盘棋就能完全盘活,可这位杜宗主却在这个时候撒手,王琷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可他静下来细思杜子腾的话,王氏目下的情形,已经将张氏狠狠得罪,绝对没有任何修好的余地,就算王氏跪着匍匐到张氏脚下,恐怕对方也只会将他们千刀万剐而不会再留下任何生机。
严格来说,联合林李二族对付张氏,的确是王氏不得不做的事,不做,便是死。
至于修真联盟……
王琷苦笑,王氏将张氏得罪死的现状,这锅难道要扣到修真联盟头上?然后以此为由要求修真联盟留下来收拾局面?
讲真,王琷自认为脸皮还没够到这个份儿上。明明他们王氏违背信约算计对方在先,对方计算精准反击犀利,狠狠扇了张氏的耳光,张氏连带将责任算到他们王氏头上……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修真联盟有什么责任要帮王氏呢?仅凭他空口白牙的一句效忠吗?凭什么又为什么?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闯江湖,热血上涌讲什么江湖义气的年纪了,掌管一方势力,一句效忠能值几个钱?他们王氏向赵治效忠,献上的是辈辈流传的稀有灵物,而他们王氏向张氏的效忠,虽然王琷并不那么清楚内情,但他推想一二都能猜到,张从白这样的张氏族人都能在王氏核心之地来去自如——想必王氏族库必也是任对方索取的。
现在,他们王氏要联合林李二族,需要修真联盟出力……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平白无故……何以叫人帮忙?
杜子腾这番反问,确是叫王琷哑口无言。到得这时,他突然发现,若真是要执掌王氏,自幼耳濡目染的那些手段、对周遭局势清晰明了的掌握也远远不够,在这般的决断面前,他显得像个天真幼稚的蒙童般叫人发笑。
这位杜宗主没有笑出来,只是礼貌地反问,已经是给他留了莫大的余地了。
在王琷莫名尴尬的表情中,时间显得无比漫长,杜子腾的表情却依旧轻松自在,好似刚刚他的反问只是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并没有包含任何其他的意思。
王琷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杜宗主,现下我王氏必须联合林李二族方可有一线生机,可以现在王氏的情形,若无您相助,此事我绝难完成,我知道,现在的王氏……”
他苦笑:“于您而言,未必有太多价值,我也……”
在王琷竭力想向杜子腾动之以情时,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断然道:“我王氏还有周遭四界之地、灵地无数,有治下八千万生灵、修士若干!”
王琷愕然间侧头看去,却见王书瑁面容莫名沧桑、身形也似佝偻不少,可说出此话时,眉宇间笃定傲然却半分不改。
这一刻的王琷心中震动,虽然他甚至再也不想唤王书瑁为祖父,可这一刻,这个人的这番话叫他内心激荡,犹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身为一族之长,率领全族前进之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