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肩上的伤,足足养了七日,尽管有着苏绯城的良药,可她夜里总是睡得不安宁,这在苏绯城良药下本该七日就该完全愈合的伤,如今才是勉强愈合し。
那夜他们在小棠园里小坐之后,朱砂没有再见过君倾。
君倾没有再来过小棠园,便是那话多得不行的小白,也未见出现过。
这些日子里,朱砂并未逞强要离开,反是安安静静地养伤,并非她放下了素心的事情,而是她只有一条命,她不能拿自己的命玩笑,若不先养好伤,怕只会平白地搭进自己的性命。
而安北侯府就在那里,他们所欠下的债,始终要还的。
朱砂白日里或是看小阿离读书习字,或是看他自己烧水洗衣,或是听他背医书,或是看他与那些小动物们玩耍,入夜了则是由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到相府的各处走玩。
小家伙每一夜出去,都会拉着朱砂的手带他走到棠园去,却不敢进去,只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棠园好一会儿才离开,朱砂知道小家伙这是想他的爹爹了,问他为何不进去,小家伙竟是回答“爹爹好忙好忙的,阿离不能打扰爹爹”,而这相府的事情,朱砂不便干涉,再不多问什么。
夜里,躺在床榻上,小家伙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待他说得倦了,才慢慢睡去。
只不过小家伙每夜睡着之前都会说上一句同样的话——不知道爹爹明儿会不会来看阿离呀?小白会不会来?
起初朱砂不适应这小家伙睡在她身侧,但这几日相处,倒也使得她没了初时那般嫌弃小家伙,将就将就,便也行了。
只是这相府里的人始终无人与她提上一句给她单独收拾间屋房来住的话,好在小阿离乖巧懂事,虽然对她稀罕得不得了,却也不会总是黏着她,尤其在他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那副认真的模样,根本就不在乎旁边有谁人在了。
小阿离告诉他,这是他爹爹给他安排的每日必做的功课,晨起后先蹲两刻钟的马步,稍作歇息后沿着小棠园跑上一刻钟,待太阳升起后先温习昨日君华交给他的诗词,然后是静坐习字,习一个时辰的字,再背一个时辰的医书,午时作一个时辰的休息,休息起来后又是到阁屋来,或习字或学画,稍微休息时会与那些跑到小棠园来的小家伙们玩耍,吃罢晚饭后才是他可以跑出屋外玩耍的时间。
小家伙很听话,根本无需任何在旁督促,就像他不想让他的爹爹为他操心似的,他总能把君倾安排给他的功课做好,便是洗衣烧水洗身,都是小家伙自己来,根本无需谁人搭手帮忙。
只是小家伙小,力气不够,君华会事先替他把冷水打好,但是把水倒进锅里却是由小家伙自己来,小家伙提不动沉重的木桶,便用木瓢将水一瓢瓢地舀到锅里,又因为小家伙不够高,每往放在灶台上的锅里舀水时他都要踩上小木凳,把水从锅里舀出来时亦然如此。
朱砂看着他不是泼湿了衣裳鞋子便是烫着手,有时会忍不住想要帮他,小家伙却是不用,只道是自己可以的,小家伙洗过身后还自己搓洗自己换下的衣裳,洗好晾晒好了之后他才会到院子外玩耍,而棠园院门外,则是他每一夜都要去的地方。
苏绯城也每日会来小棠园,来检查朱砂肩上的伤,却从不与她多说上一句话一个字,给她检查完伤口后便教小阿离一些医书上他所看不明白的内容。
每每这个时候,朱砂看着认真教的苏绯城与认真学的小阿离,总会蓦地心生羡慕,羡慕苏绯城这般有能耐的女子,能书会画,医术不凡。
现下,朱砂一如这几日里一般坐在一旁静看着苏绯城教小阿离医书上的内容,苏绯城教得认真,小阿离听得认真,屋外亮白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将他们的脸映得明亮,朱砂觉着,他们像一对母子。
朱砂觉得小阿离喜欢苏绯城,而苏绯城待他也温柔,全然没有面对他人时的那股冰冷劲儿,只是不知小阿离为何偏偏就只要她这么一个并不待见他的人当娘亲。
不懂小家伙心思,朱砂低头接着看手上拿着一本兵器图谱,她不识字,亦不会刺绣,枯坐着太难打发时间,她便让小阿离给她找了几本图谱,供她打发时间。
不知苏绯城与小家伙说到了什么内容,只听小家伙忽然问:“医仙姨姨,娘亲肩上的伤还没有好吗?还要好久好久才能好吗?”
只见苏绯城冷冷看了朱砂一眼,道:“快好了。”
“好了娘亲就不会再疼了是吗?”小家伙又问。
“是的。”
小家伙开心地笑了笑,拿起桌上他本正在看的医书递给苏绯城,道:“阿离看好了,医仙姨姨可以检查阿离背书了。”
苏绯城接过阿离递来的医书,却没有看,而是转身走到了坐在窗边正翻阅着一本兵器图谱的朱砂面前,冷冰冰道:“朱砂姑娘闲来也无事,不如今次由朱砂姑娘来听阿离背医书如何?”
苏绯城说完,将手上的医书递给了朱砂。
朱砂看一眼苏绯城递来的医书,继而抬头看她,只见苏绯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面上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让人根本猜不到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今晨苏绯城还未来之前,小家伙见着朱砂这几日只是翻阅着画有插图的书册,不曾看过其余的书一眼,便小心翼翼地问了她“娘亲是不是看不懂字呀?”,朱砂颇为尴尬,却没有隐瞒小家伙,承认了,道是自己从未学过,也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