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尸一脉素来行事低调,宗门所在都是荒山野岭。但三十年前尚存于五玄的炼魂阁实属异类,不仅堂而皇之居于城镇与寻常百姓为邻,实力更可与玄土域几大世家比肩。
炼魂阁与阴灵洞天傀门这班同宗还有个最大的区别,便是长老弟子俱出自檀家本族,数百年来任由族内子弟与普通平民成亲开枝散叶,因此人丁十分兴旺。
几十年前那场变故让炼魂阁从五玄上被彻底抹掉,墨家老六墨易先以邪术灭了檀家满门,再御尸屠戮周遭村镇,所到之处人畜不留,附近十几个门派全被他连根拔起。
那时正值成无尚闭关修行,初掌大权的文无惘调集五玄修者匆忙来援,不料竟落得全军尽没,不仅搭上数百名精锐护卫,与他同师学艺的李无愁陆无忧连同各派数十名长老都未能回返。
连番血战后墨易被五玄修者称为符魔,玄土域诸城望风而逃无人敢挡。危难时刻剑尊侯兆天孤身闯阵,斩尸无数百里追杀终将墨易诛于绝崖下,方才平息了这场腥风血雨。
此后玄土域各派均以为耻绝口不提,符魔墨易渐渐被五玄淡忘,可是对经历过那场劫难的人们来说,那个名字依然令他们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墨风脸上凶恶神情尽变惶恐,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清晨,眼前重新出现遍地伏尸的凄惨景象。
踉跄退了两步,墨风无法自控全身颤抖,目光在对面那老道身上来回扫视,殷切中又带着浓浓愧意:“你……,你真是檀家的人?”
“当年咱们两家关系不错,二爷初到檀家,与贫道连同数十位叔伯兄弟曾同厅共饮,他们都已化为尘土……,想来是贵人多忘,二爷记不得了……”
两行老泪怆然而下,墨风禁不住啜泣出声:“天可怜见,怎么敢忘……”,说罢他踏上几步,竟然当着众人面前仆地跪倒号啕痛哭:“对不住啊,是我们害了檀家……”
家主墨觉性情谦和,城中大小事务几乎都由面恶心狠的墨风主持,这些年他为了生计四处奔走处事果断,就连墨岩城沦陷几位兄弟殉难都不曾落下一滴眼泪,此时却当着一个来历不明的老道跪拜大哭,周围众人不免微觉愕然。
墨檀两家世代交好,若没有这层关系,当年墨易墨元怎会到炼魂阁研习融魂符法,后来因为此事檀家满门尽灭,墨家纵有赔罪之心也无处倾诉,因此墨风才会如此失态。
那老道被墨风这一哭也是双眼泛红:“唉,墨二哥,你快起来。”他双臂用力扯不动墨风,顺势双膝跪地还礼:“小弟英望,见过二哥。”
墨风拉住他双手悲声不止:“英望……,当年你才二十几岁,哎哎呀……,檀家每个人的名字,我们都忘不了……”
哭了几声墨风突然停住:“英望贤弟,既然你在这里,檀家应该还有别人幸存,可是这些年我们四处打探,从来没有檀家人消息,为何你们要避而不见?”
老道檀英望沉默一会儿,缓缓拉着墨风站起:“墨二哥,不是不见,檀家上上下下七百余人,除了贫道一个,确实已经不在了。”
“墨易出其不意袭击大哥伯父等人,随后御尸冲出,因为动手的都是族中长辈,所以大家毫无防备,纵然有人听到示警,也不会想到竟是这等灭门之难。”
见周围诸人眼神有异,檀英望惨然苦笑:“贫道修为平平,但自幼患有幽闭之症,夜晚居于暗室便无法入睡,平时都在花园内歇息,加上对幻符阵法情有独钟,当时以镜蜃影符围绕身旁,这才侥幸未死。”
“族内弟兄一个接一个被控失魂,疯狂屠杀自家亲人,前来檀家寻医延寿的那些商户百姓也未能逃脱,身无技法不能御动的老弱妇孺,便被饮血噬髓吸干精气……”
“灭了檀家后墨易驱尸而走,将城中百姓杀了大半,周围与檀家有些交情的几个门派尽为其害,贫道实在无计可施,只能远远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每逢大批修者闯阵,贫道都会现身阻挡,可惜无论怎么劝说,那些人还是信心满满冲入阵去,墨易没有除掉,御尸大阵的威力反倒越来越强。”
檀英望说到这里,抬头看看犹在怀疑的卫无忌:“天外青天很了不起吗?当年那两个家伙和你一样狂妄自大,结果怎样?还不是糊里糊涂做了行尸走肉,后来又被剑尊斩下头颅……”
卫无忌皱眉不语,旁边屈无难缓缓走近:“看来他果真没有信口开河,我们后来去寻找两位师弟和众位长老时,确实都是身首异处……”
“英望贤弟,既然你一直隐身不出,那应该看见……”见墨风迟疑住口,檀英望轻轻叹气:“那是自然,剑尊斩杀墨易后不久,你们几兄弟攀下崖底给他收尸。”
“给墨易收尸……”周围众人听到更有些糊涂,这边檀英望盯着墨风渐渐有了血色的脸郑重点头:“而且,贫道还看见你们掩埋了那些遗骸,又带着墨易的尸身离开。”
此言一出四周修者顿时哗然,墨风转头看向小刀等人缓缓开口:“其实这个疑问一直存于老夫心中,当年我们兄弟亲手将老六尸身抬回墨岩城下葬,可说出来又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小刀抬手幻化出一团影像,正是他映魂时看到尸阵内居中而坐那名黑袍老者:“听您二位的意思,这阵中操控之人其实不是符魔?”
哪知这次两人反应却不相同,墨风连连摇头:“当然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