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盯着他看了半晌,放下手机转身就走。
她走得太急,在隔壁桌的桌角绊了一下,碰翻了迎面来人手里的可乐,出门时把正要进来的人推了个趔趄。她听到他们在身后破口大骂,听到高屾追着喊她的名字,她没有停,越走越快,放开步子跑了起来。
一直跑进学校大门才被高屾追上,他从后方握住了她的胳膊:“慢点,你的腿现在还不能这么跑!”
她拼命甩胳膊想把他甩开,但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推到路边按在行道树干上:“听我把话说完行吗?”
她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激烈得多,根本不听,一个劲地挣扎,肩膀不能动就尥蹶子踢他,像头被激怒的蛮牛,脸涨得通红。
“唐楚!你听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崩溃地大叫,泪水涌了出来,“作弄我很好玩吗?你到底想让我支持还是反对爸妈结婚,你给个准话,我都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我叫你哥,都听你的行了吧!”
“我不想。”
她抽噎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一点都不想和我喜欢的女孩成为兄妹。”
唐楚的眼泪凝在了眼眶里。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单手扶着她的肩,垂下眼睑。
“端午节回家,叔叔说今年他四十九了,我妈四十八,打算在迈过五十这个坎之前把证领了,婚礼和寿宴一起办……他们在一起快六年了,我想,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或许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辞了上海的工作,到这里来和人合伙创业。公司地址是我选的,因为就在你学校门口。骨折的事是听凌凝说的,抱歉让她误会,其实只是想从她那里打听你的消息……听说后我买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就飞过来了。
“那天看到你在玩剑三,刘淼也玩过,他教我查了你所在的服务器,去买同服的号陪你玩,正好碰见你的师父提拉米苏在号。从那天起,游戏里和你一起玩的人一直是我。
“你问我想怎么样?之前你不明白,一边接受我对你好、一边对我恶语相向也就罢了,经过大前天那样,你还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跑?
“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唐楚,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高中的时候起。我从来没打算要跟你兄友妹恭,对你只有男女之情,就这么简单。”
她的泪珠儿还挂在脸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与自己齐平的衣领。
我喜欢你……
很多年了……
从高中的时候起……
她长久地沉默着,一动不动,不置可否,等得他微微心慌。
高屾撤回了手,头一次觉得在女孩面前忐忑无措:“突然跟你说这些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回去慢慢考虑……对了,这里还有一盒巧克力,是我自己做的,热量很高,夏天也不经放,你拿回去和同学们分着吃吧……”
盒子显然是他特意准备表白用的,浅粉的精致纸盒,系着淡金色礼物缎带,打开是三三整齐排列的九块生巧克力,表面均匀地裹着一层可可粉,感觉温软而又甜蜜。
她接过盒子,讷讷地问:“巧克力……你亲手做的?”
“对,我做的,纯手工。”他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第一次尝试,做坏了好几份,昨天弄到凌晨一点多才好,不知道你喜不喜……”
啪嗒,一大颗眼泪突然从她眼中直直坠下,滴在巧克力表面的可可粉上,聚成一个小粉球。
低头看不到她的脸,他急忙弯下腰去查看:“怎么了?”
眼泪越流越多,在盒子里汇成浅浅的一泓。她倔强地低着头,抱着盒子缩成一团,拒绝回应他的任何问询和触碰。
“别哭了……”他只能徒劳地安慰着,一颗心随着声音渐渐沉下去,举起的双手即将扣上那双颤抖的肩膀,又慢慢放下了。
怎么可以一边贪恋着他的好,一边又对他恶语相向?
这样自相矛盾、蛮不讲理、自私任性的自己,连自己都忍不住厌弃。
他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