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河结束论道虽有些仓促,但是此前铺垫甚多,众人业已听得明白透彻。
不过,鬼家之道以利为先,尽管众人无力反驳其道,也认为其道在理,可心中总有些抵触,不愿听从。
肖逸思索片刻,忽有所感,心道:“以人之天性为主,以典章约束为辅,以典章之有为引导天性之无为,这不正是自然之道吗?可是……”
肖逸对自然之道再了解不过,深知自然之道虽妙,可是人类思想繁杂,总要做出一些非自然之事。诚如阴阳家所说,人类只能不断接近于自然之道,想要做到绝对自然,根本不可能。
作为道家弟子,还未开始论道,就已然否决了自然之道。此时,他这等想法若被道家真人听到,不知该气到何等程度。
正值神思之际,却听长阳真人回头问道:“你们谁来论道?”已轮到道家上场了。
诸家论道时,除了肖逸沉迷别家之道不能自拔外,其他弟子都在深思如何论述自家之道,而且众弟子都与长清道者进行了交流,确保能够将真正的道家之道展现于世人面前。
但闻要上场论道,众弟子无不神情激奋地望向长清道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番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众弟子自然谁也不想错过。尤其是吕为道和吴凌子二人,作为道法弟子出身,饱受冷眼,此次机会对他们至关重要。
长清道者刚要开口,但是看了众弟子模样,却忽地一叹,道:“清静无为,方得自然。你们这等情态,如何能讲好自然之道?”
此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将过来,顿令气氛一凝。众弟子愣然,无言以对。
长清道者扭头向肖逸望了一眼,但见其仍旧冥想不断,没有上前论道的意思,不禁又是一叹,回头说道:“为道,由你来说吧。”
吕为道心中一喜,但随即想到师父教诲,忙又平静下来,定了定神,迈步向前走去。
可是,吕为道刚行了一步,却见一条臂膀突然挡在其前,阻住了去路。
吕为道微惊,轻声道:“师兄这是何意?”
却听对方道:“师兄稍待!”突然走上前去,向众人做了个四方揖,扬声道:“了空大师,按照论道规矩,可否先由别家论道,我道家最后上场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长阳真人微微欠了欠身,神色微怒,低声道:“胡闹!”
恐怕自举办百家论道大会至今,还未曾出现过这等情形。
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与道家不睦的数家已开始冷嘲热讽。
有的道:“原来道家还未想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又有的道:“玄悟真人之后,道家无人矣!”
更有的道:“连这等道论都说不出来,道家还有脸忝列九大门派之列吗?”
嘲笑声一片,污言秽语更是不绝于耳。诸家尊己卑人,相互讥讽打压,也原是常事,并不为过,可是出现这等过分状况,明显是欺负道家无人。
百姓不知道家已经势弱,见了当前事态,微感惊愕。
初来听道时,百姓还将诸子百家弟子视为仙人,若猛然见了此景,定然心神震动,难以置信。可是经过这几日的闻道,百姓对诸子百家也有所了解,尤其是今日听了诸家对德怨的不同主张,见了鬼家贬斥诸道后,知道诸子百家其实和普通百姓并无太大区别,面对天地大道依旧迷茫,是以,对当前情形竟未有太大反应。
而且,今日听了阴阳家和鬼家所论之道后,在场之人都当明白,无论人类如何努力,德怨恒在。诸子百家各执一道,立场不同,主张不同,为了弘扬自家之道这一私心,自然会出现眼前之景。这便是人之天性。
不过,作为众矢之的的道家众弟子却不这般想,此时无不色变,又怒又愤,齐指那台前之人,低声喝道:“肖逸,你做什么?快快退下。”
无用猜测,那阻拦吕为道者正是肖逸无疑。
此时,前有天下人嘲讽,后有同门师兄弟自责,可是肖逸神情淡定,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望着了空大师,等其回应。
长阳真人虽然面显怒容,但毕竟是一家之主,见事已至此,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当即道:“了空大师,诸家论道,从来是争先恐后。但我道家无为不争,若是同别家相争,倒毁了这‘不争’之意。如佛家所言,乃是‘着相’了。故而,道家甘愿最后一个论道,还望了空大师应允。”
道家弟子听长阳真人发话,忙闭了口,安静下来。
只听一人哈哈一笑,道:“好个无为不争,到底是未做好准备,还是真的无为不争呢?道家主动愿意续尾,我杂家可不承你的情啊。”
循声望去,说话者正是杂家兼合学院院主尸义。此人年少气盛,血气方刚,颇有轻狂之意。
长阳真人年高德劭,岂能与之一般见识,语气平缓道:“道家施德从来不求回报,尸院主无须挂在心上。”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带了过去,同时还彰显了道家之德行,回击了讥讽之众。
那尸义就好似一记重锤打在了棉絮里,颇感难耐,悻悻然坐了回去。
这时,只见那了空大师面有难色,颇有些踌躇。因为史无前例,所以很难下决断。而且,佛家逆来顺受惯了,又非多谋善断之辈,所以倍感为难。
诸派之人嘲讽片刻,见道家不接招,声音渐歇。
肖逸忽然转头向农家问道:“姜族长对道家最后论道一事可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