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文钱能买到什么,苏秀锦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买不起盐便只能用盐草,而如何去除盐草中的腥味,苏秀锦绞尽脑汁,最后还是金大牛去山上挖了几块生姜放在菜里面,盐草的腥味也不是那么浓郁了。
金大牛一直放心不下苏秀锦这里,家里的农活也不能耽误,是以这一下午金大牛在田间松土时时不时出神,生怕她们娘俩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帮把手。
翌日,天还未亮,苏秀锦披了衣衫,在被窝中挣扎了许久,春日还有些寒冷,偏偏这几日都出了太阳,直教人困意袭来,睁不开眼睛。
打开门,金大牛照例站在屋外,手里提着三棵大白菜,咯吱窝里夹了两个萝卜,二十文钱能买的也不过是这些。
“苏姑娘,早!”金大牛咧嘴对她笑道。
苏秀锦微微颔首道:“早。”
金大牛肩膀被春日的露水打湿了一大片,粗布裤管上看得出来是早晨走过田间小道被杂草沾湿的,滴滴答答落着水珠子。他也不怕冷,身上来来回回就那一身粗布衣衫。
苏秀锦打了水,只能洗把脸,好几日没能用竹盐,漱口什么的都成了难事,忍下这些不适应,好在头发还算是顺滑,从手指细细疏通,四姨娘用布条子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流水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苏秀锦打开窗户,金大牛正在往水缸里倒水,抬头惊艳一瞥,心里就犹如打鼓般慌张起来。
苏秀锦只能想着法子,这动手切菜炒菜的手艺确实在生疏,四姨娘帮忙切菜洗菜,这正真动手的还是金大牛。
看金大牛麻利的手艺,四姨娘忍不住揶揄道:“金家大牛,你这手艺倒是比姑娘家的还要好上几分。”
金大牛脸上一红,偏偏肤色黝黑,看不出个大概,只是耳朵上慢慢爬上了红晕,苏秀锦瞧着倒是有趣得紧。
“我从小帮着我娘做饭,她身子不好,我能帮就帮着点。”
四姨娘一听,心里微微一酸,这倒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她偷眼瞧着自家女儿,苏秀锦低头洗着菜,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那你娘呢?你来这帮咱们,她可说什么了?改日我可得带点东西去你家走走,要不是你,咱们娘俩指不定在哪里呢。”
苏秀锦心中一动,还未等金大牛说话,便道:“娘,那边的盐草你给我一把。”
四姨娘不明所以,这盐草就放在她手边呢,她拿了一把递给他,再一看金大牛的脸埋在水雾中,她心里一咯噔,心想,莫不是说错了话吧。
良久,金大牛干涩的声音传来:“苏大娘,我娘很久之前就过世了,现在家里剩下大娘和一个弟弟。”
苏秀锦把盐草放在砧板上,抬眼道:“我有个爹,在不久之前也“过世”了,现在家里还剩下娘和一个嫁出去的姐姐。”
金大牛转过头来,苏秀锦脸上平静,就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话一般。
四姨娘皱眉道:“锦儿,你怎么能——”
苏秀锦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娘,抛妻弃子,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苏秀锦在知道苏富贵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抛下她们娘俩之后便已经死了,她现在是梁锦绣,除去这一身皮囊,她的内里是梁家嫡女锦绣!
四姨娘说不过她,她这个做娘的,倒是没有女儿刚强些。
金大牛抿唇看他,他说起亲人之时,虽有怨,却并没有恨,苏秀锦不同,这样的她很遥远。
因着食材只有白菜萝卜,她们自然要把这食材尽量做得可口,金大牛有一手,大白菜切成两指宽的丝,生姜丝,盐草放入锅中爆炒,加入白菜丝,待白菜丝发蔫之后,盖锅,焖上一会儿,加入清水,出锅之后,白菜刚刚断生,咸味刚刚适中。苏秀锦尝了一口,虽然没有放猪油,但味道也算是不错了。
萝卜则是煮成了汤,盛在腌菜的大坛子中,坛子则是放在簸箕中,而这边蒸好的红薯正好出锅,二三十个红薯整齐的排在大锅里,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三人吃罢早饭,锁了门便上路了,同样是山路,金大牛在前带路,肩膀上挑着担子,担子里放着吃食,四姨娘和苏秀锦甩手在后面跟着,刚开始苏秀锦还坚持着要帮忙搬点东西,金大牛笑道:“你要是搬着东西,只怕走路跟都跟不上我。”
苏秀锦只好作罢,这一路,时不时拽上四姨娘一把,山路难走,脚下还好是结实的麻履,但是这麻履磨着也脚疼,前日走了那么长时间山路,起床的时候双腿都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不过半个时辰,苏秀锦便觉得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四姨娘同样是呼哧呼哧喘着喘粗气,额头上冒着大汗,苏秀锦暗道明儿出来可肯定不能带着四姨娘了。
反观金大牛,这山路如履平地。好不容易走到了官道,这路是平坦了些,金大牛找了个地方歇歇,说再走上小半个时辰也就到山崩的地方了。
苏秀锦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这两世以来倒也没这么累过。
重新上路,待慢慢走近那山崩的地方,这人声就越发的嘈杂起来。
苏秀锦远远的看着,这哪里是山崩挡了官道,而是官道上生生不知从哪里移来了一座山似的,巨石挡道,断裂的树木横亘在路旁,不少挑着担子的农夫来来回回运着土,在不远处的路旁,有一用茅草撘成的棚子,棚子里坐着两个穿红蓝色官服,头戴蓝色高帽,脚踏皂靴的官差,时不时叮嘱这些个农夫加紧手里的动作,自己则是在一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