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锦心思一动,拿了那把还算得上精致的木梳,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还算得上新。
苏绣锦朝外问:“娘亲,这窗台上的梳子是你买的么?”
四姨娘的声音疑惑:“梳子,什么梳子?”
苏绣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金大牛在霞光中的脸上的红云,心中一跳,该不会是——
四姨娘擦手进屋来,挑帘问:“什么梳子啊?我没买梳子。”
苏绣锦将手背到了身后,嘴上带过道:“没什么,娘亲,我就是说过两天我上镇上去买两把梳子和铜镜,到时候就摆在这窗台上。”
四姨娘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这铜镜要是贵些,咱们也别讲究了。”
苏绣锦将木梳悄悄放在了床褥之下,寻思着明天一定得问问。
翌日一大早,苏秀锦听见外面水缸哗啦啦的响声,便披了衣衫打开门,金大牛挑了空水桶刚准备去打水,转头看苏绣锦嘿嘿笑道:“秀姑娘,早!”
苏秀锦微微颔首,看着在熹微的晨光下,金大牛健硕的肌肉逆光显着清晰的线条,金大牛擦着头上的汗珠,露出一口白牙,苏秀锦欲言又止。
“秀姑娘,你再睡会,我把水挑满了,柴劈好了再叫你。”金大牛道。
苏绣锦无法,嘴里实在是问不出那木梳的事,只得另寻机会。
又到宁西镇的吉日,苏秀锦列好了单子,什么锅碗瓢盆,茶油酱醋的都是苏秀锦准备卖的,这些个必须用的东西,那些妇人又抽不出时间来这集市上准备,就算是回家拿,也得费好大的功夫。
苏绣锦在杂货铺比较着两只瓷碗的价格,金大牛放下担子蹲在门口休息,门口照样蹲了不少男人,有个瘦高个瞄了一眼金大牛担子里的物什,惊讶道:“你家婆娘那么能买啊!”
金大牛一愣,这才看杂货铺里都是一些已婚的婆娘在挑来选去,那些个跟来的汉子们不是觉得这吃饭只要是个碗就成,就觉得自家婆娘讨价还价磨叽。
金大牛连忙摆手,“不是——”
瘦高个瞧了一眼苏秀锦,身材窈窕,清秀逼人,但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当即了然,噢了一声:“原来不是婆娘,是情哥哥情妹妹!”
金大牛一张脸涨的通红,正好苏秀锦转头问:“金大哥,你是觉的这只鸡公碗好还是这只青花碗好?”
金大牛啊了一声,犹豫了半晌道:“青花碗吧。”
苏秀锦点点头,转头回去跟老板还价。
瘦高个眨巴了一下眼睛,用肩膀挤兑着金大牛,揶揄道:“还说不是情哥哥情妹儿,这腻歪得噢,大兄弟,好福气。”
金大牛这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么也不对,他嘴笨得很,干脆转过头去,不说话。
这瘦高个也是个人来熟,从婆娘的管教到那些晚上事的荤段子那是信手拈来,愣是让金大牛涨红了一张脸,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苏绣机提着碗出来,金大牛才逃也似的,接过碗二话不说挑着担子闷头往外走。
苏绣锦不明所以,只得快步跟上,惹得身后一帮男人不怀好意的吹起了口哨。
走了一段路,金大牛才觉得脸上的温度退了些,就想起这苏绣锦这突然没了踪影,心里那点小心思顿时化成了担忧,准备原路返回,刚拐过一条弯,就见小巷子里苏绣锦背对着他跟一个男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金大牛呼吸一窒,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隐了身形。
苏绣锦本来是追着金大牛去的,谁知他越走越快,苏绣锦一双腿哪里跟得上,正巧在这巷子里遇上了药铺里陈大夫,两人就粗略的寒暄了一下。
金大牛只觉得自己心里闷的要死,就好像平日里鬼压床一样喘不过气来,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这人他也认得,药局里的陈珏陈大夫,是宁西镇出了名的鳏夫,前些年死了结发妻子,这几年媒人踏破了门槛想给他再续上一门亲事,他说什么也不答应,只说自己跟妻子感情深。
金大牛现在只想大声唾他一句,深他娘的!敢情是把主意打到了苏绣锦身上!秀姑娘是他能肖想的吗!卡兹一声——金大牛一愣,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大把筷子,他手上一使劲,这不快掰断了好几根。
苏绣锦出了巷子,告别了陈大夫,就看见金大牛蹲在街口,苏绣锦松了一口气,走到金大牛面前,看他手里攥着几根掰断的筷子,疑惑问:“金大哥,这筷子——”
金大牛一把扔掉筷子,没声好气的道:“那老板蔫坏,这筷子一折就断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苏绣锦一噎,暗道,这好好的没事掰什么筷子。
“这卖得也便宜,一文钱一双的竹筷子,平常使使也就算了。”
金大牛猛地站起来,刚提起气,冲动想问那陈珏他娘的算咋回事,一看苏秀锦的眼,顿时泄了气。
苏秀锦吓了一跳,暗道这好好的是中什么邪了,只道是金大牛不满意这竹筷子,又劝道:“你要是不喜,咱们往后也不去那买了。”
金大牛闷声闷气的道:“我看他长的贼眉鼠眼的,别看他表面客客气气的,他其实没事就爱跟小媳妇大婶子说话,谁知道藏了什么坏心思。”
苏绣锦回想那杂货铺的老板娘,四十上下,面若银盘,富态有余。确实喜欢跟小媳妇大婶子攀谈,但也不至于贼眉鼠眼,存了坏心思吧。
“可她说话也是懂礼懂节,做事也是大气,心思也不是——”苏绣锦道。
金大牛没声好气的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