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永昶帝的赏赐如流水般流进重华宫,绫罗玉器,珍宝绸缎应有尽有,重华宫好是热闹了一番。
碧落对这些器物没有兴趣,不过随赏赐来的还有俩个嬷嬷,说是永昶帝指派来照顾惠妃的,直到她顺利生产这俩嬷嬷才会离开。
其中眉眼凌厉的称为马嬷嬷,面容温和的是苏嬷嬷,碧落知道这是永昶帝的人,倒是没有不满,不怕他往这重华宫里插人,怕的就是他毫不在乎。
碧落赏了俩人,和气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将自己近身的事物都交顾给了俩人,并没有多此一举的敲打俩人。
她有她的考量,永昶帝如今对她有所怜惜照顾,既然把俩人派了过来,自然是尽心可用的,她也不用多费工夫,而且她如今,可是个纯稚懵懂的人儿,敲打威吓这种事如何做的来。
碧落的举动让俩位嬷嬷有些惊讶感慨,毕竟有孕的妃嫔,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心腹,不管面上如何,对安插过来的人,多少都会暗暗戒备,这惠妃倒好,直接撂了担子,竟是什么都不管了。
不过虽然惊讶,却不至于惶恐。她们的主子是皇上,既然皇上吩咐了要保住惠妃的皇嗣,她们自然要尽心尽力,如今惠妃放权,正好不用束手束脚。
听雨捧了一碗百合蜜粥,很是清甜可口,碧落慢慢喝着,兴趣盎然的看着嬷嬷们忙碌,打算把这殿里可能会被藏上阴私的东西都清出去,宫里的人被指挥的乱转,搬花换纱的,十分热闹。
她独留了听雨在身边伺候,打发听竹去帮忙,瞧着听竹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听话的模样,倒是解闷。
碧落看得十分明白,在这宫里,最重要的不是你的家世如何显赫,也不是你的容貌是不是倾城倾国。毕竟家族兴衰不定,红颜如水易逝,要说最大的依仗,可不就是在永昶帝心中的分量。
如今盛世荣华,百姓安乐,永昶帝即位后便是一帆风顺,坐这尊位久了,又没什么大的风波,永昶帝性子难免刚愎惟我。
像他这种性子,心中哪有什么分明的对与错,他心中有你,自然觉得你百般好,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要是厌倦了,怕是连呼吸,都觉得你污染了他的空气。
他若是欢喜一个人,自然是无尽恩宠,若是学那妲己,摘星楼他都为你建得,挖心下药,炮烙极刑也能做得。
上一世他爱上了听竹,所以听竹不喜穆澜依的脸,毁了便是,听竹害怕事后穆府报复,杀了便是。
是死是活,全看在他心中的分量,恩师好友不及听竹重要,俩者有了冲突,他便向着听竹。
或许有一天,当他对听竹的痴迷消散,会对当初灭门穆府的命令后悔,当心中的愧疚占了上风,他会把这听竹五马分尸,即使并不足以解恨。
不过,既然他还爱着听竹,那么毁了穆府,他便毫不手软。
碧落喝了一口蜜粥,清甜的香味弥漫舌尖,她如今该做的,就是把永昶帝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心,不管是肉、体、精神,还是他的心。
如今她有孕,无法侍寝,既然做不到让永昶帝的肉、体离不开她,想要他的心又太慢,她腹中的胎儿,可受不得丝毫变故。
那么,就只有让永昶帝的精神无法离开她,至于肉、体的依赖重要,还是精神的依赖重要。
碧落轻轻一笑,把手里的小碗放下,听雨忙端上漱口的凉茶。
忙碌了许久,重华宫终于恢复了平静。
俩位嬷嬷都是秉着宁可杀错,不可放错的态度,屡时将重华宫好好收拾了一遍,还真收出来不少不洁之物。
宫中的惯例就是这,凡是受宠的妃嫔殿里,多多少少都会有这些东西,不一定是立即见效,有的是为了埋个后手。
任你有多忌讳,将宫殿守得多么严实,也会有人能变着花样来。
防住了便是本事,任是这幕后之人咬碎银牙,也无计可施,可万一得了手,只要把这宠妃拉下来,说不定下一个风光的,就是自己,就为这一万的几率,也足以这些妃嫔们尝试了。
底下的人忙的欢实,碧落倒是安稳的很,每日吃吃睡睡,无聊的便指派听竹去跑腿,看她那明明愤恨却不得不强忍的模样倒也有趣。
听竹以为这世上,只有她知道系统的存在,所以与系统交流可是放心的很,一来二去的,倒是让碧落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这听竹身体里的灵魂是个外来者。
又比如,听竹根本就不认为,这里的人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碧落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愚善之人,也不是个见不得血的娇弱女人,却为听竹的想法心惊,在她看来,穆府的几十条人命不过是几个数字,就像是拿开水浇了一窝恼人的蚂蚁,谁会去管这蚂蚁烦人,不过是因为你占了它们的巢?
或许,只会觉得这些小东西不知好歹,死了才清净。
沸水淋下,看着这些小东西皮开肉绽,四散而逃,会愧疚吗,怕是会提了壶,在那漏网之鱼的上空再浇上一次。
这比喻或许不够贴切,但是穆府,甚至宫里,在听竹眼中,不过是一个个小小的蚂蚁窝罢了,惹她不舒服,拿开水浇了便是。
若是原来的穆澜依知道,她放不下的执念,咽不下的怨气,原因就是这么好笑,她背负的血海,孩子的命,穆府上下的冤魂,并不是惹了什么祸事,只是错在当了听竹的主子,她当如何?
望着面前不情不愿的绿色身影,碧落抬手掩住嘴边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