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今日想了太多,这晚樊歆迟迟都没睡着。
人人都让她忘掉过去,选择慕春寅,可爱情其实是那样艰难的一件事,无论爱与不爱,都身不由己。
有人终其一生,都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爱情。而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放下那个不能再爱的人。就如她明知跟温浅不合适,明知不能再爱,可是连放下都这样艰难。
黑暗的房间里,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心头一阵阵钝痛。白天面对众人她不能难过消沉,可在这无人的夜里,她再忍不住,将被子蒙在脸上无声戚然。
忽然“吱呀”一声门开了,灯光点亮的一霎,有低沉的男声问:“怎么了?”
樊歆快速擦擦眼睛,就见一个高挑人影立在床畔,正目光关切瞧着她,“做噩梦了吗?”
樊歆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没有,风有点大,睡不着。”
她的眼睛略显红意,慕春寅显然看到,但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将窗户关紧,随后坐到了床头。
樊歆在被窝里侧过身,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瞅瞅墙上的钟已是午夜十二点。
慕春寅道:“不敢睡,你刚来岛的前几晚老做噩梦,我怕你害怕,时不时就进来看看。”
他言语真切,樊歆心中动容,说了句:“谢谢。”
慕春寅摇头:“不要跟我说谢谢,过去我对你不好。”他话落俯身,将她的刘海拨开,视线落在她额头上,“额头留疤没?”
他指的是上次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的事,樊歆摇了摇头。
“其实我很后悔,我不该那么对你……”房间明亮而窗外夜色如墨,他的瞳仁似窗外夜色般深邃,清楚倒映出她的小脸,他的口吻无比郑重,“慕心,对不起。”
樊歆没料到他突然道歉,有些惊讶。
“你别再生气了,我知道自己不对,这一年过得不好也算是惩罚,我们就不要再闹了……你回家,别再去其他地方。”
樊歆沉默一会,抬头凝视着慕春寅的眼睛,“阿寅,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承认你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人,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因为你要的爱情,我没法给。”
她郑重其事,声音清晰明朗,显然是思索多日,“阿寅,我谢谢你挽留我,我也承认失恋对我的打击不小,但人生还是要继续,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实现,我想要去外面奋斗拼搏。”
“外面有什么好!”慕春寅截住她的话,“你要是尴尬,感情上我不逼你,我退回原位,你就把我当哥哥,当家人……你回盛唐,一个人单枪匹马我不放心,我们像以前那样相处,你做你的艺人,我做我的经纪人,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它方面我不会再干涉,你想要车,现在有了,想开到哪都可以,你想要个人账户,我马上给你办,以后你的个人证件我不会再管,也不会再翻你的手机聊天记录,派人监管你……总之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他这样退步,樊歆十分意外。
见她不吭声,慕春寅又道:“从前你老说我束缚你,好,你要恋爱我给你自由,你享受了爱情一年,我从没打扰过,现在分手了你就该明白,你迷恋的不一定在乎你,你追逐的也不一定适合你。这世上最把你放心上的,只有我。”怕她不相信他的话,他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他的心跳发出稳健的声响,仿佛活络于她的掌心,他再次重申,“只有我。”
这一番话推心置腹,樊歆竟不知如何回答。见她目光里有动容,慕春寅趁热打铁:“你还记得曾说的话吗?你说你不会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你说要陪我一起,等妈妈醒过来……现在妈妈就在身边,你还要走吗?”
樊歆心中愧疚如浪涛翻腾。慕春寅拍拍她的手背,说:“我不会强迫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看向她的眸光无比诚挚,隐含着期待与欢喜,瞳里仿有熠熠星光浮动,“多久我都等。”
这一晚上,慕春寅离开房间后,樊歆没再睡好,整夜都是梦,一会是慕春寅,一会是珍姨,一会又是温浅莫婉婉,脑壳都要炸了。
翌日早她睡到八点才醒,往常这个点慕春寅已把早餐端了进来,每次都要盯着她把营养餐吃完才放心,今天他却没出现在房间,送早餐的是保姆陈嫂。陈嫂满脸堆笑的将燕麦与蛋糕放在桌上,道:“慕总今天有事,一早就出去了,嘱咐我好好照顾您,您有需要随时喊我。”
樊歆点头,穿衣起床去洗漱。
用完早餐后她推着许雅珍在庭院内晒太阳,许雅珍斜靠在轮椅上,依旧昏昏沉睡的状况,虽然医生说病情有好转,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樊歆静静看着这张面孔,十几年的沉睡让许雅珍的年龄似乎凝结,她还是那年三十七岁的模样,温婉,美丽,慈爱……想起过去她对自己的疼爱,又看看她眼下的植物人状态,樊歆心头发哽,曾决意远离的计划,在亲情与歉疚中摇摆。
躺在眼前是她的养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如今成为这模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想起昨夜慕春寅那番推心置腹的话,她更是思绪纠葛。
未来固然重要,可她无法割舍慕家的恩与情。
要不,改变计划……她留在国内,一面照顾许雅珍一面奋斗事业。只是她不回盛唐,未来的路亦不再依靠任何庇佑与羽翼。她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全权打理自身演艺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