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来错了,我早就以‘当归’为由,交了玉笏,现在的我不过一介乡村野夫,算不得什么相爷了。”
“陛下未允,右相便还是右相,皇室宗亲请国之栋梁回朝,何错之有呢?”沈维沚问道。
“也罢也罢,既然你说我仍是朝廷右相,那我就问你一句,你认为,我钓鱼是为了什么?”姜玧牧也不计较这称呼之别,只问他这样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
“吕尚(姜子牙)垂钓磻(pan)溪,待愿者上钩。”沈维沚说完这话,梅音初心中一凛,抬头瞧了眼沈维沚,心中想着,王爷呐,你会不会太容易中圈套了点?
姜玧牧将梅音初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心里明白得很,于是问道“那我想问问宁王,姜子牙垂钓,是谁去请的?”
沈维沚顿时明白了姜玧牧的意思,为什么八年来朝臣亲王们个个儿败兴而归,姜相原是在责怪八年前皇帝新立太子之后,偏信左相太子一党,导致朝政弥乱,所以谁请不来,只等帝王登门呢。
如此放肆,敢问天下还有谁?
沈维沚并不气馁,依然语气平淡地说“西伯姬昌。”
梅音初听了这句话,顿时连搁在嘴边的茶都喝得没味儿了。她将目光死死地定在沈维沚身上,这是她眼里很久没有流露出来的赞叹钦佩,连带着也对自己择明主而事感到欣慰。
梅音初看看正上方坐着的姜玧牧,显而易见的,他也对沈维沚刮目相看。
座上三人都是世间才人,这两句话的深意可见一般。
姜玧牧以问钓鱼之事引出周文王姬昌请姜子牙出山的典故,婉拒沈维沚用五旌冠亲王之由相请回朝,实在是妙。而宁王沈维沚,以“西伯姬昌”回答他则更是精妙绝伦。
熟读西周故事的便知道,姬昌之父是季布,季布被商王文丁召到殷都,以封赏为名,遏制周族势力为实,封为“方伯”,号称为“西伯”。“西伯”是西方诸侯之长的意思,待到季布死,姬昌继位,称“西伯昌”。这时候的姬昌,当然不是天子,只是一介诸侯。那么既然姜玧牧以西周姜子牙自比,正宗皇室,将来也许继承大统的宁王沈维沚,为天下百姓之忧,国家之求贤,前来相请,又有何不可?
别人不知道“文王姬昌”与“西伯姬昌”之别,座上三人明镜般的心子,如何会不清楚?
况且沈维沚敢以西伯侯姬昌自比,光这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让一向孤高自傲的姜玧牧刮目相看了。在他心里,此举丝毫不逊他当年以“德林贤子”之名,自请出使七国了。
他果然是该被寄予厚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