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御台的焚香常年不断,在这张并不太大的台子上,决议了多少是非,又决断了多少政策。
周帝皱着的眉随着手里的这封信渐渐展开而变得平顺起来,他一抹欣慰的笑容挂在嘴角。竟然能在这个凛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帝王身上看到这样一丝笑容,当真是不容易了。
原因简单得很,书写这封信的不是别人,便是正匿在深山之中的当朝右相姜玧牧。他在信上说得不多,但这比八年来的任何一个臣子带来的话语都要多得多。八年来,多多少少派出去的,带回来的都是一句话“微臣白衣已久,不敢蒙圣上惦念。”
“他当真说愿意回来?”周帝收了笑容严肃地问道。
“是的,姜相说他中元节后便重回朝堂,他还吩咐儿臣,将此物交于父皇。”沈维沚如实回答道。
沈维沚尊皇帝意将包裹着的深蓝色布袋呈上,然后谨慎地退下。
周帝长有薄茧,看起来苍劲有力的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那粗布袋子捋开,只见那是一块很小的棋盘,抚摸起来十分粗糙,棋盘虽然看起来陈旧,不过上面的格纹明显被人又上过墨,看来主人不舍得,或者说根本就未曾想丢弃它。这陈旧的棋盘子并不算稀奇,但最最为人惊讶的是,在这样一个棋盘子的正中央,即天元位上镶有一枚陈旧的铜钱,上面郝然写着征和,那是周国先帝的年号,这竟是先帝时期的铜钱。
(天元位,所谓“天元”象征着由众星烘托的“北极星”,又可象征群星竞耀中最光彩夺目的第一明星,所以帝王很乐意将它将作名位称号,它也就有了象征帝王的意思。)
周帝眼里仿佛有一丝雾气弥漫着,他轻叹一声,对沈维沚说道“你做得很好!很对!右相乃我周朝肱骨栋梁,你这件事办得非常好。”
其实这样的周帝已经算是很失控的了,他自年少继位以来,一直深受故太后的压制,是右相保他一路亲政,他对右相的感激可见一斑。更何况,这其中绝非他人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其中多多少少有些连稗官野史都不曾书写过的故事了。
就比如这棋盘,便该算得个鲜为人知的典故了。
做这个棋盘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多年前的,那个还巧笑倩兮的宣德长公主。
那该是另一些少年郎们的故事了。
当年的昭亲王如今成了皇帝,当年的“德林贤子”如今成了匿世的右相,当年的长公主,现今里,都成了一抔黄土了。
周帝现在抚摸着这粗糙古老的棋盘仿佛还能看到当日长公主温婉的笑,她双手奉上这棋盘子,而年少英姿的姜玧牧将一枚铜钱嵌于棋盘之上,姜玧牧清朗的声音浮于眼前,他在说“推本天元,顺承厥意。如长公主言,昭王当为帝,玧牧愿佐之。”
一枚铜钱定了天下,若是这则故事传出去也算是则佳话了。但若是传出去,说书人必定演绎一番,那座下听客定会问了,为何偏偏是铜钱?
中元节后,你将它拿来当信物,终究,还是忘不了她,终究还是希望朕也不忘本啊。
所以,如果此次不是他去请,你也会还朝的,是吧?
周帝如此想。
如果说澧都的风是还掺杂着冰渣的话,那焦涿的风则是裹着冰凌条子来的,狂风呼啸在耳旁,镇守在焦涿的士兵们都警惕着站在城墙上,他们在大红旗子下,一副凛然不惧的模样。
“没有想到竟然是柳侍郎你来运粮,柳侍郎一路前来,真是辛苦了。”沈维清亲自出城接见远从澧都来的柳从嘉。
“王爷,多日不见了。不知最近焦涿战况如何了?”柳从嘉也拱手拜道。
沈维清叹了口气,领着柳从嘉往城里一边走一边说“柳侍郎,实不相瞒,自从本王到焦涿以来,昆西已经围城四次,前两次的时候因为天气寒冷,他们在城外,而我城中的兵也还富余,所以他们也没有吃到什么好果子,但从第三次围城开始,天气转暖,我军又因为伤亡众多早已经劳顿成疾了,如今是有些愧对朝廷的意思。”
“那王爷的意思是还缺兵马对吗?”柳从嘉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问道。
“是的,昆西第四次围城已经过去八天了,他们久攻不下,虽说撤回了草原上,但是他们此次来势汹汹,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虽说我前两日已经派人回澧都向陛下禀报此时焦涿的困境,但是如今朝堂之上,恐怕又会有些叨扰人的,爱管闲事的官员前来阻止,所以柳侍郎此次赶回澧都之后一定向陛下禀告我们在焦涿的困境,好让陛下再遣调些士兵来,以求威慑昆西蛮子之效。”
柳从嘉拱手一拜,义愤填膺地说道“下官谨遵王爷之命,定当不负王爷重托。”
澧都,宁王府。
“你在做什么?”沈维沚一进梅音初住的落尘轩便看到这位最近闲得无聊的先生正在磨着一堆枯草一样的东西。
梅音初挽了袖子,拿手背往自己脸上擦擦喘着气说“我磨药呢,灵柩说了,让我一定在今天天黑之前将药磨好了给他拿过去,否则的话,他会亲自过来教训我的。王爷……你坐,坐里屋去,让春纤给你沏茶,哦,对了,你想喝明前茶不?去年清明前在灵柩在邶山采制的大红袍让我偷了些来,你对春纤说了她就会知道的。”说着,梅音初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水。
沈维沚刚想要说让梅音初休息一下,却让春纤拦住了,只听春纤小声地说“王爷你别拦先生,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