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洛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无关乎逻辑——王后知道塔那托斯前来做客,于是邀请这位年轻英俊的同盟者顺道喝上一杯红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事实上,他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为了抵御外面的寒气,门窗都被关了起来,王后甚至吩咐女仆拉上了窗帘。可房间里并不因此而显得昏暗。一个球形的照明工具悬挂在天花板中央,借助魔晶的驱动发出淡黄色的光芒,不刺眼,但足够照亮整个空间。
菲亚被王后找了个借口赶回房间,这里除了席洛他们三个人,就只剩下几个低着头像雕塑一样站在角落里的女仆。
这次席洛没能再得到一个座位。他立在塔那托斯身后,心神不宁地看着眼前两人面带笑容地谈论天气与美食。壁炉稳定地燃烧着,会客厅里温暖而舒适,一切都被包裹在糖衣之下,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尖锐与可疑的地方。
“这些天我总想见见你,可总是没有机会。”
就在席洛觉得自己太过多心的时候,王后感叹了一句,忽然转开了话题:“我记得再过几天,就是你父亲的忌日了吧。今年你还是会回去一趟吗?”
“是的,感谢您的关心。”塔那托斯回答,平淡的语调中没有反映出任何东西。“我想一年中至少有一次,我应该回去看看他。”
王后温柔地提醒道:“但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陛下相当震怒,达文西被贬去了巴里特……在这样的多事之秋,或许你不应该离开帝都。”
塔那托斯漠然地回答,像是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二王子没有足够的力量。”
“我想是的,可是……”
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身旁的一个侍女,那是她的心腹。
像是从对方身上汲取了勇气,她轻声说道:“我从来不担心巴伦,我担心的是陛下……陛下才四十七岁,而他的儿子们都已经成年了。达文西确实在暗地里偷偷做一些小动作,但是我们的陛下,他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舍弃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他的暗中推动,达文西本来是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的。”
两头年轻而富有力量的雄狮会相互争斗,即便他们是父子……
王后干涩地笑了笑,才有办法接下下面的话:“他本该是一个父亲,可他将一切觊觎自己权位的人都当做敌人。塔那托斯,我很害怕。卡菲尔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的身后有布雷德莫家族的支持,或许有一天,这些强有力的支持反而会将他推向地狱的深渊。”
塔那托斯望向她,缓缓地眯起眼睛。
王后抬头与他对视,眼里渐渐燃起的一丝火热,仿佛之前的温柔轻语都是假象:“在我看来,帝国只需要一个继承人,其他人都是多余的,陛下不需要那么多选择。”
她想杀死二王子巴伦,让三王子菲亚成为那个唯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从而保住自己孩子的生命。
这样的魄力让塔那托斯有些惊讶。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女人,目光倏忽尖锐起来。
“还不到时候。”他淡淡地回答,没有放过王后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
“永远不会有完美的时机。”王后垂眸露出一个微笑,沉默下来。
对话告一段落。
大概是明白不可能凭借几句话就说服塔那托斯了,片刻过后,她抓着扶手,从天鹅绒的靠椅上起来,叹了口气开口送客道:“你看上去需要一点考虑的时间,今天已经有些晚了,过几天我会去贝勒维宫拜访你。”
塔那托斯站起身来,然而视线却没有对着她,反而转向了那个球形的发光装置,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那东西根本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顾自无辜地倒挂在天花板上散发着黄色的光芒。席洛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跟着看了过去,刚想提问,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的焦味。
下一刻,那盏灯熄灭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塔那托斯扯了席洛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即便有壁炉传来的微弱光芒,但光线的突然变化还是让众人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前面传来王后惊恐的尖叫声,然后是重物倒地声,一股血腥味随之弥漫开来。
“拉开窗帘。”塔那托斯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这个命令很快就被切实地执行了。当房间再一次明亮起来的时候,他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幕。王后正呆呆地跪坐在地上,身前躺着她那个亲信的女仆。女仆的胸口有一道伤口,血从那里洇开来,染红了鹅黄色的裙装。
这件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席洛吃了一惊,冲到旁边把手伸到那个少女的脖子上,发现已经摸不到脉搏了。
王后眼中倒映着血色,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抬起头,忽然一把推开了席洛,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开口道:“有人想在黑暗中刺杀我,她帮我挡了一下。门窗都是关上的,凶手一定就是这个房间里的人。”
塔那托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弯起唇角,毫不掩饰那双浅色眼瞳中的讽刺:“除了我和我的侍卫,这里都是您的人。尊敬的王后殿下,您在怀疑我吗?”
王后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开口道:“至少应该找到凶器,每个人都要查,每个角落都要查。就算是你,也不能就这样离开。”
“那具尸体……”塔那托斯发现王后猛地攥紧了双手,笑了笑,出乎意料地停下了话头,主动转移了话题:“如您所愿,我会配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