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峯城百姓的心目之中,骁勇善战的冯校尉应该如同话本演义里的英雄那样,剑眉星目,英俊潇洒,一袭军装铠甲掩不住他的灼灼风采,仅仅是站在两军阵前,也能够将突厥狗儿们闻风丧胆,吓得屁滚尿流。
可真正的冯校尉却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风霜雕刻的老人,就算是他年轻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五官平平的男子,哪里来的丰神俊朗?他喜欢在鲜有人烟的地方垂钓,喜欢慢条斯理的说话,每一句话都像是打落在心中的雨露,在初霁的太阳下折射着温暖却不耀眼的光辉。
所以秋时凛很喜欢听他说话,就像是当年祖父对她的一声声叮嘱,可惜她总是没耐心听,老是记不住,现如今,老者的话她一句不落的都记住了,却也没多少时间了。
“太守夫人在追查一个人的踪迹,适才怀疑到未央的身上了,虽然不知与我们有关,但若是真追查起来,节外生枝就不好了。”秋时凛简单地解释道。
冯旌德沉吟了一下,目光清远地望向了北方:“兴许是边城出了事吧,有时间我会去看看的。”
“嗯。”秋时凛颔首应道。
秋时凛侧首望了一眼隐藏在草帽之下的白发,既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你什么时候退伍?”
冯旌德高兴地笑了笑,却又感慨万千的叹息了一声:“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开军中了,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归去。我十六岁被充入军中,如今就快六十而退了,但是家乡的路我都记不得了,就连我爹我娘的模样都完全模糊了。可回不去家乡,就像是无根之萍,即使在峯城重新扎根,也没了那种故土故乡的感情。”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秋时凛不自觉地唱出了谣。
“哎哟!”秋时凛的歌还没有唱完,就被冯旌德一个巴掌给拍没了,她睁着无辜恼怒的眼睛瞪着他,“你打我干啥?”
“就你这小子的破锣嗓子,都把老子的鱼给吓跑了,不打你打谁?”冯旌德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明明都已经说了那么多话了,鱼儿早吓跑了,你别来冤枉我!”秋时凛据理力争。
“咳咳咳,”冯旌德假装弱不禁风的咳嗽了起来,“我这么一个老人家说的话都有气无力,怎么可能会开口将鱼儿吓跑,倒是你这个年轻人说话中气十足,唱得歌又这么难听,铁定是你的错。”
“哼!”秋时凛转过头去,不理会这个老头了,就像是闹别扭的儿子。
众人皆以为秋时凛的油嘴滑舌,卑鄙无耻是自学成才,可实际上却是由冯旌德一手教导出来的,奈何秋时凛还不到火候,抵不过老来成精的冯旌德,只得次次认输。
冯旌德好笑的摸了摸秋时凛的脑袋顶,将一箩筐的鱼都递到了秋时凛的怀里:“今天是小央子的生辰,这筐鱼就给她祝生吧,好歹是十四岁的姑娘了,再过一年就及笄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你知道的,她和我都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要想过安生日子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我倒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可大仇未报,此身难归。”秋时凛紧抓着箩筐,也不在乎一股子冲鼻的鱼腥味儿,说完这句感人肺腑的话,就脚底生风的跑走了。
她跑得急切,却也从身后听到了冯旌德怒吼:“混蛋,你还真拿走了,起码给老子留一条啊!”
听到冯旌德不输给年轻人的中气十足的呐喊,秋时凛开心地笑了,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
……
“小央子,我回来了!”
秋时凛打开木门的那一刻,只感觉到呼呼地冷风灌入了房中,她本以为秋未央会皱着眉头,插着双手指责她的迟归,却不成想,秋时凛见到的却是她蜷缩在被窝里,不断地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秋时凛急匆匆走到秋未央的床边,语气焦急的问道。
“我……我可能得绝症了……怎么办……?”秋未央苍白着一张小脸,绝望地呢喃道,她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扣住秋时凛的双手,“我流血了……好多的血……”
闻言,秋时凛立刻掀开了秋未央的被子,仔细地探查道:“流血?你哪里流血了?给我看看!”
在掀开被子的那一刻,一股浓郁却又特殊的血腥味弥散了出来,秋时凛见到床褥上一大滩的血渍,不禁心如火焚,可当她确认流血的部位之后,她良久无言。
最终,秋时凛还是决定将事实的真相告诉秋未央:“你今天十四岁了,也该长大了,这个就是你长大的证明,也是从今往后你每个月都会经历一遍的事情,叫做癸水或者例假,主要是因为子|宫内膜发生一次自主增厚,血管增生、腺体生长分泌以及子|宫内膜崩溃脱落并伴随出血的周期性变化……”
随后,秋时凛以前世多年来的知识经验告诉了秋未央这是正常的现象,并且再三嘱咐了一些保养技巧,这才将秋未央的情绪彻底的安抚了下来。
“你说,这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你也已经有了吗?”秋未央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啊,我虽然是以男装示人,但本质没变,依旧是个女的,而且我比你年长一岁,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到现在不也是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吗?而且定期排血,有利于排出体内毒素,让身体更加健康。”秋时凛再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安慰道。
“那你来这个的时候,在军中训练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