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周墨白来到百户所,马司吏点过卯后,刘猛便带了一名小旗官,率领十余名校尉出门去了,按照昨日商议的方法,他们今日准备找几家气派的商户踩踩点,探探情况。
另一名总旗王峰吩咐手下几名小旗官各司其职,巡查街坊,他带着十余名校尉在院中候命。
百户所里,马司吏殷勤地泡了壶上好绿茶,陪周墨白在厢房里说话,将这南京锦衣卫的一些八卦新闻细细说与新任百户知晓。
包括南街百户所所辖范围内有哪些朝堂大臣,有哪些勋贵公侯,那几家酒楼商铺是哪位大人罩着的,那些人绝不可以得罪。
这撒下去的银子果然好使,对于拉近彼此的距离实在是很有效果。
将近午时,忽然,院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了,呼啦啦闯进二十余名身着对襟红袄的兵士,然后只见刘猛及十余名校尉被狼狈不堪地进到院子中来。
兵士将他们围在中间,一言不发。
最后,不慌不忙地走出一名神情傲慢的中年胖子来,乜斜着眼睛看了院子中一眼,尖声道:“这里谁是管事的?”
周墨白看这架势,自然知道定是刘猛去收取平安银子踩到地雷了,被人家“礼送”回来。
眼前这死胖子,鼻孔朝天,看起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他于是带着笑容站起来,迎上前去:“在下周墨白,忝任南街百户,敢问大人我这些兄弟可是冒犯了尊驾?”
中年胖子不屑地上下打量一下周墨白,拱手道:“原来是百户大人,下官卓承嗣,乃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今日贵所兄弟眼神有些不济,到醉仙楼收取平安银子,下官恐怕与锦衣卫兄弟发生冲突,便将贵所兄弟护送回来。”
“醉仙楼?”周墨白眯起了眼睛,刚才马司吏似乎说起这家酒楼,可是自己治下生意最兴隆的一家商户,背后是南京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韩泰,这五城兵马司虽说也只是个六品武官,和周墨白平级,不过兵马司隶属于兵部,向来压着锦衣卫一头。
眼前这卓承嗣比自己还低一级,可说话的口气眼神,分明并不讲自己放在眼里。
而且,还带着兵士冲进百户所,简直是嚣张之极,看来对方摆明是欺生。
“不错,这醉仙楼其实就是咱们兵马司指挥韩大人的产业,我们韩大人听说周大人到得南京,本想亲自拜访,奈何公务繁忙,让下官奉上薄礼,以为恭贺。”卓承嗣说罢,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一个信函。
周墨白接过来抽出里面的一张银票,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一百两,果然是薄礼!”
卓承嗣脸色一变,韩泰本没有让他带贺仪,这一百两不过是他临时带在身上用来打锦衣卫脸面的,谁成想着周百户火气很冲,居然生生将话顶了回来,颇有些一言不和就要动手的味道。
“大人初来乍到,脚跟还未站稳,就想与我五城兵马司为难?”卓承嗣冷冷道。
周墨白脸拉长了,抬头看天,冷笑道:“区区一个副指挥,就敢带领兵士找上门来,言语无礼,目无长官,众兄弟,送送卓大人!”
对五城兵马司这种上门找茬的态度,必须坚决对抗,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撑下去,要不然恐怕以后他周百户在兄弟们眼中就成了一只病猫。
周墨白倒也不会打无把握的仗,这院中尚有二十余名校尉,加上刘猛他们,人数肯定超过对方,而且是对方欺上门来,自己可是主场,这气势上可是压倒了这些兵士。
刘猛听得此话,自然知道要开打,眼睛一亮,顿时扬起腰间刀鞘,高呼一声:
“滚出去!”
马司吏目瞪口呆,口中呐呐道:“大人,这……这如何使得……”
“你……你……”卓承嗣万万没想到这周墨白看起来和善文弱,说翻脸就翻脸。
原想周墨白多半是个软柿子,这百户的官职八成就是走了什么门路晋升的,要是他知道周墨白在宁海抗倭的强硬,怕是就不会贸然与之交恶了。
遗憾的是海宁卫许珏的军报里面压根就没提周墨白的功劳,因此,知道宁海抗倭真相的人并不多。
几名锦衣卫面色不善地向卓承嗣靠拢过来,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一愣,登时紧张起来。
卓承嗣气呼呼地抬脚踢倒靠近自己的一名校尉,怒道:“周百户,你好大的胆子!”
周墨白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儿来,啜了一口,哼了一个鼻音:“咱们锦衣卫何时这般窝囊,竟然被人家打上门来了。”
旁边的王峰总旗听得周墨白这话,抬头见周百户脚下不丁不八,如泰山岿立,渊渟岳峙,满脸自信的样子,不由得脸皮子一红。
是啊,从来都是咱们欺负别人的,现在人家都打上门来了,难道还客气不成。
“揍他娘的!”
王峰大喝道,身先士卒地挥舞刀鞘,拍倒身边两名兵士,立刻和对方动上手了,
锦衣卫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叫嚷着冲上去,毫不犹豫地扬着刀鞘跟院中二十余名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们冲撞在一起。
一场混战开始
小小院子内,几十号人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痛嚎不绝,无数流弹口水掠过,激起的烟尘里杀气盈天,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打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叫你们狂,看刀!”
“五城兵马司又怎么了?老子踹不死你!”
刚才刘猛等人是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