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大牢位于县衙以南,仪门以西,是一座前朝时期的地牢改建而成。牢门两边是厚重的花岗岩石,不时有巡逻的牢差手握钢刀,四处巡查。
路人经过此地,均是远远避开,生怕这里的晦气沾惹到身上。偶尔有一两个不懂事的孩童窜到这附近玩耍,很快就被家中提着衣领带回家去收拾一顿。
牢门是一扇精钢铸造的栅栏,平日里都用一把巨大的铜锁锁住,牢门内,两名头戴漆布冠、身着青色皂隶服的牢差正在呵欠连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昨儿那醉酒闹事的壮汉可老实了?”
“那还不老实,先是一顿鞭子,还没到二十下,这家伙哭得连老婆偷人的事都招了……”
“贱骨头……”
正说话间,一个身躯肥胖的中年男子从里面慢吞吞挪出步来,年纪约莫四十上下,脸上腮帮子肥嘟嘟的,挤得一双眼睛只剩下一条缝,浑身肥肉将一身漆红色罩衣绷得紧紧的,随步伐挪动直颤。
“马牢头好!”两个牢差连忙站起身来,讨好道。
“呆会锦衣卫会送人过来,陈师爷可是交代了,要收拾收拾这小子,你们两个手上可得有点气力……”
“这个自然,马牢头放心!”牢差拍拍胸脯。
远远的街上忽然一阵喧哗,路中行人像是碰到了瘟疫一般往两边闪开,一行人从人群中走过来,直奔永嘉大牢,正是锦衣卫押送周墨白前来。
“闲杂人等,速速闪开!”锦衣卫凶神恶煞般喝令。
周墨白不紧不慢地跟在锦衣卫身后来到大牢前,脸上兀自带着浅浅的微笑,一路行人纷纷躲避在两旁,报以好奇的目光,周墨白还回头频频点头示意。
这哪里像是押入大牢的样子,简直比赴宴还轻松悠闲。
来到大牢之前,不等常琨吆喝,牢差忙不迭地打开牢门,马牢头快步迎出来,与锦衣卫交接过手续,便将周墨白锁入大牢之中。
“牢头大人,有劳了!”周墨白客气地拱手道。
“……不客气!”马牢头顺口就接了口,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周墨白这漫不经心地样子,怎么进大牢跟来串个门走个亲戚似的。
永嘉大牢壁垒森严,分外监、内监、女监,外监是临时拘押犯人场所,相当于今日的看守所,内监关押重犯,女犯人无论情节轻重一律关押女监。
进得大牢来,什么审讯、验身的环节全部省略,周墨白直接被送入内监,被两名牢差看护住,随马牢头径直走入内监过道。
牢房里湿气很重,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过道上到处都是蟑螂和各种形状各异的爬虫,时不时还窜出几只老鼠,阵阵恶臭扑鼻而来,隔壁的刑房里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在过道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牢头大人……”周墨白初次来到大牢这种地方,东张西望,免不了一番好奇之心。
“何事?”马牢头刚一接口,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嘴巴,怎么自己跟个阶下之囚还唠上了。
“贵牢聚风藏气,地形独特,实乃极好的风水宝地,只是这卫生着实堪忧……你们不清保洁员的吗?”
“……”马牢头脸色一黑。
“你看此处光线黑暗,如若开一扇窗,牢中阳光明媚,不但能促进案犯改造,说不定还能打造文明牢房”
“……”马牢头黑线挂头。
“牢房之中呼叫之声此起彼伏,实在喧哗,不如每间牢房门口设一铜铃,案犯如有需要,只需敲铃即可,既不用大家声嘶力竭大声喧哗,又能彰显各位文明执法……”
“够了……”胖乎乎的马牢头终于愤怒地跳起来,脑门上青筋毕现,指天大喝,“奶奶的,你以为你是检查牢房来了,你是来坐牢的,凭什么指手画脚?”
“……”
“你怎么不说话了?”
“牢头大人,在下的意见……只是仅供参考!”周墨白小心翼翼道,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牢头大人,怕是知县杨大人还没收拾自己,这牢头便已经提前代劳了。
“饶命呀……啊!”忽然从前面过道的尽头传来一声惨叫,声音拖得长长的,忽然戛然而止,转为一阵低不可闻的**声。周墨白立刻毛骨悚然,噤声不言,
良久……
“牢头大人,请问这是……”周墨白的面色有些发白,伸手小心地指指过道尽头,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是刑房,昨儿抓了一个偷牛贼,好家伙,整整偷了十几头牛,这可是重罪,这家伙死不交代同伙和赃物所在,几个伙计正在给他上刑呢……哎,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只见周墨白忽然脸色大变,腿直哆嗦道:“你们这里可不可以请律师!”
……………………
县衙南面的独门小院里,县丞谭如海面色沉重,他的面前站立着县衙捕头刘猛。
“你说的确实无误?”
“卑职昨日就安排属下盯住周府动静,刚才接报,锦衣卫已经闯入周府抓人了。”
“锦衣卫向来不受地方官员调遣,此番如此大动干戈,常琨竟然如此大胆?”
“此刻周墨白怕是已经进了永嘉大牢,等候杨大人发落。”
谭如海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他乃是堂堂正八品县丞,主典文书仓狱,这缉拿案犯、审查收押之,理应事先知会他一声。
这杨鼎鑫到永嘉三年,虽然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诸般事宜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