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于是赶紧稳住徐家姐弟,一路小跑来到内厅报告陈师爷。陈师爷大惊,随即附耳向杨鼎鑫低声报告,扬知县脸上阴晴不定,闭目沉思半晌,缓缓点头,同意接注。
对方是魏国公家的小郡主小公爷,自己开盘接注,押多少都必须接着,反正目前无论从哪方面看,程汝亮都应该是稳操胜券。
内厅里,决赛局已经开始。
本局将决定“江南棋王”的归属,衙门门内门外,万众瞩目,大家屏息凝神,静待棋局战果。
周墨白和程汝亮猜先后,由周墨白执白先行。
“程先生!”周墨白露出古怪的微笑道,“谢谢了!”
谢谢?
还未行棋,先来声谢谢,这是神马情况?
程汝亮满头雾水,内心却隐隐有一种无以言述的惶恐!一定有问题,他看着周墨白微带笑意的双眼,这种眼神依稀有些眼熟,五岁时隔壁淘气哥哥哄骗他踩粪坑练水上漂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结果水上漂变成了屎上飞,那种眼神带给程汝亮惨痛的记忆至今没有抹灭。
眼见周墨白优雅地拈起一枚棋子,高高举起,眼中闪烁出自信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震慑心魂的气势,放佛整个人都发出淡淡的光彩一样。
“啪!”
棋子落在棋盘上,又是碰在黑棋星位一子上!
程汝亮再次悲愤得想撞墙,抬起头来,一副“我招你惹你了”的无辜表情,愤怒地在心里将周家祖先挨个问候一番。
但是,黑棋还是只有老老实实应对,此局决定“江南棋王”花落谁家,程汝亮不敢有半分大意。
下扳,拗断,互相长出,纠缠厮杀。
但程汝亮很快发现,白棋今日忽然棋风一变,落子神出鬼没,在角上摆出一个诡异的定式,他自然不识得这是后世著名的“大雪崩”的变招。
应对失误了一手,虽然只是一手,但白棋已经大获便宜,将黑棋紧紧围在角上做活了一小块,白棋在外围竖起了滔天外势。
个中优劣,在场十余位弈林名家,一看便心下明了。
程汝亮心中惊恐莫名,周墨白今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棋力之强,实为平生未见,每一手都形如鬼魅,杀敌于无形。
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将官士卒,东一团人马,西一块阵营,不住地冲锋陷阵,奋勇厮杀。随着一手手白棋落在棋盘上,黑棋被死死围在几个边角处,苦苦求活,外围全被白棋占据。
中腹冲出一队黑棋,却被团团围住,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犹如垓下之围、四面楚歌。白棋兀自不停地厮杀,宜将剩勇追穷寇,黑棋兵马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几乎不用判断形势,光看棋形就知道,白棋遥遥领先。
坐在对面这个带着温和笑容的年轻人,此刻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浑身焕发出诡异的光芒,
程汝亮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双方,呆呆地举起一枚棋子,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放下棋子,颓然说道:
“此局……我输了!”
四周众多名家均默然无语,不可思议地看着盘上棋局,周墨白今日之局犹如神魔附体,不过百余子,就将新安第一高手程汝亮中盘击败。
棋局中的定式和棋形众人从未见过,却暗含若干后续手段,厉害无比,观战众人一阵愕然,脑中均在想,怕只有神仙下凡,才能下出这等妙着。
程汝亮心死如灰,终于明白为何刚开始时周墨白就一个劲地说“谢谢”了。
内厅之中一片死寂。
良久……
只听见“咕咚”一声。
众人回头过去,只见旁边刚才还好好的杨知县忽然一头栽倒在地,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口吐白沫,嘴唇抽搐个不停,一副羊癫疯发作的表现。
陈师爷大惊,赶紧唤过衙役下人,将扬知县扶到内室,又差人寻大夫前来,一时内厅之中混乱不已。
扬知县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局决胜之战开出一赔四的赔率,虽说外面几乎所有人都赌押程汝亮胜出,但大家投注都很文雅,一二两银子,多的不过就是十两八两银子。
可是,门外一对貌似来头不小的姐弟俩,像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有钱似的,竟然在周墨白身上押了整整两万五千两银子,意味着扬知县要赔出十万两银子!
以那对姐弟俩的背景,杨知县要想赖账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总裁判何大成清清嗓子,大声道:“今日之战,周墨白胜出,总成绩二比一,周墨白获得‘江南棋王’称号!”
县衙门口,这一消息迅速传出,四下一片哀嚎遍野,无数银子付诸东流,竟无一人押注周墨白胜出。
大家的目光转向旁边的徐氏姐弟,目光中充满了艳羡,十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平常人家几辈子都挣不到的惊天财富!
人群之外,一顶软轿歇在路边树荫底下,轿中佳人一双美若星辰的眸子远远望向内厅方向,如烟绝色无双的面容露出浅浅的微笑。
周墨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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