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原还以为要些时间才能见到安郡王本人,然而安郡王当天旁晚就遣人送来了请柬,邀他出席第二日的宴席。
而在第二日的晚宴上,江夏终于亲眼见到了传闻已久的安郡王。
江夏的心情,怎么说呢,有点复杂,总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徒怀慎:喂!)
然而即使心情再复杂,江夏还是在众人寒暄之时,笑呵呵地上前了。
江夏原就是一个赌徒,当年年轻时和家里闹翻,独自一人,身无分文,就敢带着还是半大小子的江管家出来闯荡,而现在对于后路,他也愿意再赌上一场,何况太上皇一系的安郡王,已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因着前事,徒怀慎的财迷秉性已广为人知,故此开宴前,徒怀慎便收了一大波礼物。而在宴席上面对若有若无的试探,徒怀慎笑眯眯地打太极,就是不给个准话,偏到了中途,福禄公公来到安郡王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笑眯眯的安郡王态度就有些变了。
于是就那么有小部分人受到了安郡王的亲切接待,大多是中小盐商和盐政中层官员,而对其他大部分人,徒怀慎的态度却冷了下来,待到宴席结束,大部分人回去了,几位受到特殊优待的官员和盐商却被礼貌地留了下来。
面对即将离开的同袍们刺探疑惑的目光,这些人却也疑惑重重,有口难言,他们也不知道啊好吗?
福禄公公大声咳了几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继续的交流,开始赶人,对着无需留下的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殿下还要接见那几位大人,您几位是不是?”
意思很明确,你们可以滚了。
福禄公公逐客之意如此直白,被请离开的人也不好继续留着,警告地看了看留下的几人,还是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等到众人离开,福禄公公转身就带上了标准笑脸,“几位,请吧。”
而这时候的徒怀慎在干嘛呢,他正接待着江夏。
说实话,作为盐商首总,江夏并不在徒怀慎留下的名单里,于是他拐了个弯儿自动送上门了。
接到福禄公公转递过来的小纸条,徒怀慎也有些呆,这位首总,未免也太识相了吧,这,这速度也太快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在宴席上细细打量了徒怀慎,江夏就下了决定,江夏多果断啊,他也不等了,直接趁着离开那会儿,散席人群来来往往杂乱之际,就和自家小厮换了身衣服,又混回了府上。
于是两人就那么见了面。
江夏倒也爽快,先悲痛的哭了一场,又痛快的认了错,自个儿骂了自个儿一场,唱作俱佳,接着便把请求说了。
要求倒也不高,只求着保住自家一家老小的小命,家财愿意全部捐献朝廷,当然,说完这话,又期期艾艾地加了句,偷偷孝敬给郡王殿下也是可以的。
徒怀慎:......
瞧他直接,徒怀慎也开门见山,“本王若保了你,你又能给本王什么?”
江夏眨巴眨巴眼睛,眼里还有晶莹的泪花闪现,眼见着一个大老爷们卖萌,关键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大老爷们,徒怀慎不忍直视,微微侧过了头。
江夏小声道:“草民手里有历年预提盐引数量的记录,盐税垫借的账册,还有,还有与几位大人往来的账册。有些是单独孝敬的,有些是一起孝敬的,都是惯例了。”
简直是意外之喜,徒怀慎看江夏的目光和蔼起来,不过江夏又接口道:“只是草民虽是首总,但下头的人也不都听我的,说白了,好些大盐商后头都有人,草民也只有这一块儿的账册,他们的是没有的。但他们的大致往来,草民还是有些消息的。”
“那账册呢?”
徒怀慎直奔主题。
江夏这下又开始欲言又止了,“不是草民不信殿下,实在是这些关于性命......这......这要是草民给了,您又不管了,这......草民那一家老小啊!”
这是要个凭证了。
徒怀慎嘴角抽搐,看了还在装模作样的江夏一眼,问道,“可愿写下证词?”
江夏看了看徒怀慎脸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狠心点点头,“草民愿意。”
徒怀慎示意一旁的牛衡去拿。
牛衡很快拿了纸笔回来,江夏拿起笔,在两人的注视下,一句句写了起来,开始写得还挺快,越到后来,手就渐渐有些颤抖,仿佛有什么阻塞在哪里,江夏咬咬牙,一句一句,还是写完了。
吹了吹墨迹,江夏再看了证词一眼,叹了口气,还是按上手印签了名,将证词递给了徒怀慎,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江夏知道,已经不能回头了,只能继续走下去。
徒怀慎细细地看了,还算满意,又将证词递给了牛衡,走到桌边,给江夏写了张纸条,塞给了他。
江夏忙不迭地接了,仔细看了看,郑重地折好,仿若珍宝一般收进了怀里。
“草民这就亲自送来。”江夏保证道。
徒怀慎拒绝了,“不必,这儿一直有人盯着,我派人去你那儿拿。其余时候,你装着没这回事儿,若要有什么事儿你就送消息过来,”徒怀慎直视着江夏双眼,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毕竟,你做得越多,功劳越大,我也越好为你求情,我会往你那儿派个人,你有事找他就行。”
江夏认真应了。
送走意外之喜江夏,徒怀慎就前往福禄那儿处理留下的人,他也不急,原本就是要他们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