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火灶心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赶紧抬手给自己两个小小的嘴巴,赔笑道:“我头一回到江南来,难免有些水土不服,这一阵子夜里总睡不好,脑子便有些糊涂,好好的,竟然说起了胡话,求师父莫怪。”
夏西南冷哼一声,回身瞧了一眼小石头,瞬间转怒为喜,给他小心拉上被子,方叮嘱丁火灶道:“陛下那里必定会有一番吵闹,你小心着些。”
丁火灶忙道:“师父你老人家果真料事如神,娘娘自回来后,哭一阵,吵一阵,闹到现在也未消停过。”
夏西南便笑道:“你还不晓得?陛下与娘娘向来如此,都是一点就着,一哄就好,更何况,如今又有了咱们小殿下,放心罢。”回身将小石头又瞧上一瞧,不觉心花怒放,拉起他的一只小肉手放到唇边吧唧亲了一口,转眼忙又道,“恕罪恕罪,臣是太过高兴了。”
青叶固然还有一些些的委屈,但心里头实则是万分喜悦的,李贵妃赵皇后什么的早前固然闹心,但如今在儿子不是哑巴这一桩事情面前便成了浮云一朵,实在不值一提,她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但不知为何,自被怀玉带回来后,却没能同他说上一句话,他好像没有与她诉说别后离情的意思,也未问她这几年过得可好,可受过什么委屈,偶尔同夏西南等人说话时也是语调淡淡,面上无喜无悲。
她琢磨着大约怀玉是生她的气,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他心中有气,难道她就没有?既然他始终冷冷淡淡的不想搭理她,她便也不去找他说话。二人在龙舟的舱房内枯坐了一时,他忽然屏退闲人,手伸到腰间,将腰带给抽了出来。她吓了一跳,面上飞红成一片,才要说两句煞风景的话给他听,他已不由分说地捉住她的两只手,三下五除二将她牢牢地绑在了床柱上,她又惊又气又委屈,口中却好言好语与他讲道理道:“我心里晓得——”
怀玉却忽然动了怒气,打断她的话:“你心里?原来你还有心?”手伸到她的心口,拇指抵在她重重跳动的心腔上方,一面感受她的心跳,一面冷笑道,“侯小叶子,我还当你没有心呢,原来你也有?”
她便哭了出来,吵嚷道:“侯怀玉,你又犯浑,你又犯浑,你放开我,你这坏人——”
这才是她哭一阵吵一阵的缘由。
怀玉把她绑好,吩咐人好生守着,转身出去带小石头玩耍去了。至晚,怀玉回来,给她松了绑,让她用膳洗漱,她两只手能活动以后,往他身上便是噼里啪啦地一阵捶打,掐他的肉,抓他的头发,待看清楚他头发里边藏着的丝丝缕缕的华发之后,便再也伸不出手了,呜呜咽咽地依偎到他怀里去哭。
他还是一言不发,伸一根手指头把她的脑袋从怀中推开,叫人上酒,自执了酒壶,站到门口处,漠然地看着天上随着龙舟慢慢移动的月亮,一面往口中倒酒。
她独自坐了许久,忽然想起好半天没看见小石头了,便“蹭”地起身往外走。怀玉挑挑眉头,斜睇她一眼,倚在门槛上,抬起一条腿横在门上,把门给挡上了。她推不开他的腿,便想使蛮力闯出去,转眼被他拎住后领给揪了回来。
她四两拨千斤地顺势往他身上一歪,伸头在他肩膀上啃了一口,默不作声地同他一起看了一会月亮,趁他不留意时把头发撩了一撩,看风将自己的发丝吹到他的肩膀上,拂在他的面庞上,方才低低道:“怀玉表叔,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怀玉才往嘴里倒了一口酒,闻言呛了一口,又伸手推她,她牙齿死死地叼着他肩膀处的一角衣衫,不屈不挠地往他身上靠,他再推,她再靠。如是反复,她终于受挫,张口松开他的衣衫,捧着脸嘤嘤樱地哭了出来。
谁曾料想到,重逢后的情形竟然与她原先预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她的心也渐渐的凉了下来。
她原先是这样设想的:等她的小石头会说话以后,她便带上儿子去京城找他,将儿子交给他,同他说:“喏,这是你的儿子,我固然吃了许多的苦,但却也把他好好的养大了,眼下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我也晓得你已经有了心爱的贵妃,将来与她也会养儿育女,但好歹咱们一场情分,你须得把咱们的儿子好好地养大,我走了。”其后,不给他辩白的机会,只翻一个满是失望、失望里夹杂着轻蔑与不屑的冷酷白眼给他看,随即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洒脱的背影。
当然啦,也有可能他舍不得放自己走,涕泪交加地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襟,流着泪乞求她不要离去,口中分辨道:“小叶子,我是一时犯了糊涂,我对天发誓,我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你若是能够留下来,我即刻想了法子把她们都送走,或是从此再不踏进她们的宫门一步,我只要你,只要你和小石头两个人,小叶子,求求你——”
然,按他的性子,依着他一贯的作风,更大的可能是他听完她的话后,无耻地冷冷一笑,挑着眉头说道:“小叶子,你想离开我?简直是痴心妄想。”其后,把她拦腰一抱,往床上一丢,对她用强之后,于她无力之时,才会在她耳朵边上为自己辩白。
但不管哪一种情形,都是她高高在上,占据有利形势的都是她,他再是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