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涨红了脸,喝道:“放肆,这些只是我给透子等人买的——”话音未落,青叶的手已伸到他怀里去摸出几个纸包来,有五香豆,也有盐炒瓜子。
青叶哼笑两声,几乎要问到他脸上去:“透子的口味怎么同我一样?她也喜欢盐炒瓜子和五香豆么?”
秀一窘迫,伸手过来抢,左手的一只手腕却又被青叶一把捞住细看,他的左手掌赫然少了三根手指头,只余下拇指与食指。另外三根却被齐根断掉,伤疤还新鲜的很,成色跟结月润脸上的伤疤差不多。
青叶问:“是那晚伤到的么?”又轻叹一声,“你瞧,你为我本已伤到了腿,又因为我被砍掉三根手指,却丝毫也不恨我,反而还记着买我喜欢吃的东西给我,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秀一生气,大口喘着粗气,偏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那的几个纸包,大力一甩,将她甩倒在那堆被褥上,再也不看她一眼,大步转身离去。
青叶心灰意冷地捧着脸想了一回事情,不知不觉地便歪倒在被褥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舱房内多了两个人。透子与弓锦二人正跪坐在门旁低声说话,她二人手中各抓了几粒盐炒瓜子左看右看。透子道:“汉人真是奇怪,这种东西也有人吃。我在老家时,看到过松鼠吃这个玩意儿,明明不是人吃的东西……”
弓锦笑道:“味儿倒不错,吃着也香,只是剥起来太费事了,我好不容易才留起来的指甲都剥得裂开来了。”说着话,又费力剥开一粒送到嘴里去。
透子便也学她的样子去剥,总也剥不开,一个不耐烦,将手中瓜子都丢了,拍拍手道:“谁有这功夫去剥,不吃了。汉人真是又怪又馋,我听秀一大人说,这天底下就没有汉人不能吃的东西……”
弓锦道:“嗯……又香又脆,真美味。你去哪里找个小剪子来给我用,我指甲生疼。”
透子没好气道:“你自己去找,不要指使我!我还要看着这一位呢,秀一大人交代了,要我好好照看她,怕她一错眼便要作出什么傻事来……我瞧着她面相倒伶俐得很,谁料脑子却糊涂,身上流着咱们大和人的血,却非要自不量力地同润大人对着干……”
弓锦便道:“也不能怪她,听说她母亲是汉人来着……”
青叶睁开眼,从被褥堆里爬起来,那两个人便住了嘴。青叶揉揉眼睛,一时无事可做,便也凑到那二人跟前,跪坐在弓锦身旁,自顾自地抓了一把盐炒瓜子,拈起一颗,放入两排牙齿之间,轻轻一咬,瓜子皮绽开,肉吃下,壳丢下。弓锦与透子忙趴到地上去查看青叶丢下的瓜子壳。她丢下的瓜子壳看着完整无缺,只是不见了瓜子肉。
弓锦:“啊咧?啊咧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透子:“纳尼……纳尼……纳尼?”
青叶拿眼角瞄着她两个,嗑得越发的起劲,一时间,只见她嘴里的瓜子壳上下翻飞,不一时,便吐出一堆小山一样的瓜子壳来。弓锦终于忍不住道:“青叶小姐,你吃得慢一些,好让咱们学一学。”
青叶果真依言,拈起一颗,慢慢放到牙齿间。那两个赶紧也抓起一颗塞到嘴巴里,还学着她捏了个花式一样的兰花指。
三个人嗑了许久,青叶好心指点这二人道:“瓜子虽然香,因是炒制出来的,易上火,不能多吃,等下要记得喝杯茶去去火;还要记得时常换着牙齿嗑,否则牙齿嗑豁了口子就不好看了。”言罢,换了颗门牙嗑给她二人看,她二人自然也忙不迭地换个地方去嗑,本来就不怎么熟练,这下更是手忙脚乱,你看我可笑,我看你笨拙,最后笑作一团。
三个人一包瓜子嗑完,言语间便随意了许多。透子见她头发乱成草窝,一双木屐也不见了踪影,脚上的一对足袋成了灰黑色,想要张口说她两句,想起秀一的交代,还是忍住了。弓锦也趁机劝她几句要顺着润大人的脾气来,他重伤初愈,早前连着咳血,一条命算是救了回来,一条腿却是废了,连日来性子暴躁得不行,动辄要砍人杀人云云。青叶并不说话,只管笑嘻嘻地点头称是。
到了晚间,弓锦去伺候结月润,透子给她端来饭菜。他们虽然将她当做囚犯一样看待,于饭食上却没有苛待她。晚饭是白米饭团配酱汤,烤青花鱼一块,腌萝卜两片,另有炸蔬菜天妇罗些许。厨子的手艺一般,但胜在食材新鲜,碗碟小而精美,比之大盆菜大碗汤,看着让人更有食欲。青叶端起碗,老实不客气地吃喝完,抹抹嘴,又讨来一杯大麦茶漱口,末了,问透子道:“秀一大人的房间在哪里?”
透子正在理铺盖,随口答道:“出门往左,第三个舱房便是秀一大人的房间。”才说完,忽然转身警惕地看着她,问,“你问秀一大人的房间做什么?”
青叶道:“不做什么,白问问。”闷了半响,又低低道,“若是结月润要杀我,我好跑去找他……你晓得么,秀一大人是我的义兄,他与我从小儿一起长大,同我是一家人呢。”
透子道:“我自然晓得他与你是兄妹……”又冷笑道,“若不是你使奸耍坏,润大人又怎么会想要杀你?”
青叶并不理会听她的话,只管笑嘻嘻道:“多谢啦,透子。”
透子转过身子,不再睬她,只管做自己的活儿。青叶正无话找话找她闲聊,忽听船舱门被轻叩两声,弓锦在门外轻声道:“青叶小姐,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