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必须做到。邓布利多已死，没有谁再挡在他身前，让他继续做一个小男孩。努力压下心里的沮丧和挫败感，哈利平静地与魔法部长对视，声音平板得不带丝毫情绪：“但计划已经在执行中，你无法中途停下来。邓布利多的布局环环相扣，他死后依然在继续运作，没有谁能退出，也没有谁能逃避。”
斯克林杰的面孔隐没在尖顶穹顶投下来的阴影中，哈利注意到他的面部线条似乎瞬间绷紧，他紧紧地闭着嘴唇，转动着手里的拐杖。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魔法部长轻声说道：“我得说霍格沃兹前校长的确是个人物，或许这个计划看似疯狂……最后还是能证明和他一向的筹谋一样好……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他再度紧闭嘴唇，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最后他抬起头来，阴影中的那双黄眼睛冷酷而坚决：“但我做不到，波特先生。战争当然会有牺牲，但并不代表我会把我的人推进深渊，即使他们心甘情愿。”
他停顿了一会儿，双手扶住拐杖，有些厌恶地说：“我知道穆迪是凤凰社的成员，也许他对凤凰社比对魔法部还要忠诚。不，我确定这一点，尽管他是个老傲罗，当年还是我的教官。”
他抬头盯着哈利，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胶着了片刻。“我知道对于穆迪来说，在战斗中死去是很光荣的事情。凤凰社的成员都这样。”斯克林杰缓缓地说，目光中有烈火寒冰，“但对我来说，他的死比这更多的意义。”
“他是我的教官。永远是。”斯克林杰平板地说。
他的目光冷酷得象刀，有那么一瞬间，哈利觉得魔法部长似乎在为老傲罗的死责备自己，但这一刻转瞬即逝。哈利察觉到那双黄眼睛正从阴影中仔细观察着自己，似乎想看清自己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而你真的确定你想实施这个计划么？你确信这个计划足够明智、周详，真的能扭转战局？”
魔法部长刻意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探究、好奇的语气，“你是凤凰社的新任领导人，我很好奇，你是怎样毫无愧意地面对那么多死亡和牺牲？怎样漫不经心地计划让更多的人去死？”
哈利沉默了，四周的空气很冷，寒意却领口和袖口部位渗透进来，直至入心。魔法部里的降温咒似乎施得过分了。“我无法确定。”他终于说。感觉到自己既冷得想要发抖，又烧得厉害，以至于大脑有些晕眩。
“我无法确定。”哈利又重复了一遍，惊讶地听到自己的的声音镇定得出奇，“很多时候我甚至根本没有行动计划。前面没有路，我必须找出一条路来。有时候我是对的，但有时候我的确会犯错，会害死人。无辜的人，正直的人，我爱的人。”
哈利停顿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他似乎看到邓布利多就在他眼前，湛蓝的眼睛直视着哈利，双手搭成塔尖的形状，象在祈祷，又象在请求他的原谅。这让年轻的格兰芬多屏住了呼吸。
哈利闭了闭眼，命令自己继续：“我无法说我不感到痛苦，但我不能为此停留，不能为此畏缩不前。我必须继续走下去，直到成功——或者死去。”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魔法部长：“这个计划需要你配合。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做。但你知道，东西在你这里，伏地魔也知道。选择权在你。”
斯克林杰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阴沉着脸。
哈利等待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你需要时间考虑，但情势紧迫。如果你有了决定，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他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部长办公室。秘书皮尔斯殷勤地带上了门。但哈利感觉得到，魔法部长那双锐利的眼睛依然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他上了升降机，穿过一道又一道迷宫式的走廊，与各式各样的男巫女巫擦肩而过，他的头依然晕眩，疲倦浸透入骨髓。“你并不真的相信你可以做到。”他在心里嘲笑自己。
“当然你可以。”另一个声音说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确定，魔药教授的手轻轻地抚摸过哈利的下颔，“你已经经历过很多事，环境迫使你成长。但在很多方面，你仍然是个男孩，天真而柔软，很难从下达命令和操纵人心中得到乐趣。但我认为你有勇气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即使这意味着你必须杀死你心中的男孩。”
“这就是我对你的忠告，哈利.詹姆.波特。去无人深入的黑暗之地，面对无法战胜的恶魔，承担必须承担的重负。杀死你心中的男孩，让男人诞生。”
那双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哈利，那双眼睛将注视着、见证着、记录着年轻的格兰芬多的成长。
“当然你可以做到。”哈利默默地对自己重复，“杀死你心中的男孩，让男人诞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往魔法部的金色大门走去，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一头撞上了他。“对不起，先生……”那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巫结结巴巴地说，“我头有点晕，好像……好像……”
哈利盯着他，瞳孔瞬间放大：“你是斯克林杰的秘书皮尔斯？”
年轻男巫疑惑地盯着哈利：“您认识我？”
“该死！”哈利脱口而出，匆忙向升降机跑去。而爆炸就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