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在大皇子坠马的同时,帝都府衙门口的喊冤鼓被“咚咚”的擂响,府尹升堂一问,却是状告户部左侍郎方惟民管束不力,纵容家族子弟强抢民女,并致女子惨死一案。
帝都府尹姓张名宪,原就是三皇子一脉,与方家私交甚好,于是状纸收下后,派了两衙差装模作样的上门询问了一番,最后却以证据不足,原告实属污蔑,若再胡搅蛮缠,将一并治罪等理由,将告状之人打出衙门。
谁知这些人并不死心,竟拦住了下衙回府的侍御史知杂事周大人。
宽敞的街道上,行人如织,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抖抖索索的跪在马车前,手举一纸诉状,口中呼着“青天老爷为民做主”的话语。
此情此景,莫不让所有的路人心生怜悯。
若不是真有重大冤情,投告无门,谁会这样当街拦轿告状啊,何况还是两位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
周汝南忙让下人将两位老人家扶起,没想到那两位老人家非常执拗,举着状纸坚决不肯起来。
周汝南接过状纸,细细阅了一遍,和顔说道:“老人家,你若告状,应该去府衙。”
两位老人一听府衙,黑黝黝的老汉浑浊的双眼圆睁,一脸气愤,鸡皮鹤发的老妇掩脸痛哭起来,口中喃喃的唤着:“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
旁边有知情的路人躬身解释道:“大人,这位姓程的老伯去过衙门了,可恨那衙尹大人与方家沆瀣一气,不但不收状子,还将老伯打了出来。”
地上跪着的老人早已磕头如捣蒜,“请大人为草民做主,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两颗斑白的头颅一下一下磕在青石地面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那沉闷的声音就如同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中,让人不由的沉重,又不由的由沉重变成愤慨,恨不得现在就抓住始作俑者者,将之大卸八块,为老人家报仇。
“老人家快快请起。”周汝南亲自扶起两位老人,“请放心,此事本官一定追查到底,若情况属实,本官定会为尔等伸冤。”
“好。”旁观的路人纷纷拍起了巴掌。
两位老人亦感激不尽的不住弯身行礼,“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于是,很快的,方家子弟强抢民女并致其死的传闻也传遍了大街小巷,还有死者父母鸣鼓升冤被赶出来,又路拦御史轿告状的事,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弱者总是同情弱者,帝都百姓一边倒的同情着这姓程的一家,在表达对帝都府尹不满的同时,对御史周大人却是众口一词的称赞。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似平静的帝都在这一日终于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
市集的消息总是最后传入那些大人物的耳中,强抢民女,死个把人,这些对三皇子刘錅来说,是小事一桩,不过一笑置之。
而他听得消息时,方惟民正在他府中。
端着茶杯,用着似笑非笑的口吻,朝方惟民望了一眼,“方大人……”
方惟民慌慌的站起,皮肤白皙,一缕长须,国字脸的方大人比他芜城的族弟方奉先耐看多了,不但显得年轻,而且一脸的正气凛然。
方惟民有些惶恐,他知道三皇子不是怪他管教不力,而且质疑他的办事能力,不过一小小乡民,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是说他无能么?
他心里也暗暗打鼓,按说这事很好处理,给些银钱了事,若有那不识相的,那就让他永远闭嘴,可这回,他所有的法子都不管用了。
当日张宪派人来说此事时,整个方府都没当回事,谁想,那两老不死的胆子那么大,竟搞了出拦街告状的把戏,偏偏找的还是他的死对头周汝南,等他反应过来,想封口时却再也找不见那两人,真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周汝南的能力那么大?
他心中暗自揣测,这些话却不敢当着三皇子的面说出来,只得惶恐回道:“殿下,是下官管束无方,府中子弟做出此等荒唐事,不但丢了方家颜面,也损了殿下威仪,殿下放心,下官回府定严加管教,严惩祸事者。”
“你府中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最近父皇虽说兴致好了许多,老五安生了些,但也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要让老五抓住把柄,再闹些事出来,惹父皇生气。”
“是,下官会尽快处理好。”
“嗯,你去吧。”
刘錅虽然没有继续敲打,但方惟民却知此事已引得三皇子不满,若再没处理好,只怕不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
匆匆出府的方惟民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惹恼了三皇子是何等下场。
方惟民先行离去,围在刘錅身侧的就剩下了他的属官,还有一位是他的老师,龙图阁大学士董伯钧董大人。
看着方惟民离去的身影,董伯钧皱皱眉头,说实话,方惟民这种人,董伯钧是不耻与伍的,耐何自己是三皇子的老师,这些人就是不想打交道也没办法啊。
再看看面前自己的学生,从懵懂顽童到现在的手段狠辣的青年,他心中更是百感交集,酸甜苦辣各味俱全,而二十多年的陪伴,他也学到了一套明哲保身的法子,就是少说,少看,少做。
风华正茂、风头正劲的三皇子,其刚愎自用是出了名的,有些话,说又何益?只会招来更加的不待见。
“殿下,此本是小事,闹这么大,不会是那边捣鬼吧?”
有属官小心翼翼看了看刘錅的脸色,猜度着。
大家都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