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齐云如此疯疯癫癫,母亲总轻怒薄嗔,可一向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的省建委齐主任却只是嘴角含笑地、亲呢地揪一把齐云粉嘟嘟的小脸蛋。
“老齐啊,”母亲仍余怒未消,还没等父亲坐下,就急忙着控诉:“你这女儿,你管是不管?”
父亲给了咆哮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笑着对齐云说:
“云云啊,这次我有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嘿嘿,我最爱礼物了!大叔,么么哒!”
齐云一边撅起嘴发出亲吻的声音,一边蹲到刚打开行李箱准备整理的芹姨身边,对那折叠得整整整齐的一大箱衣物用品进行了鬼子进村规模的扫荡。
“别急,云云,不在箱子里。”
齐云狐疑地回过头,将父亲上上下下地打量,大有当机立断搜身的打算。
“小公主,看在我这糟老头子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份儿上,让我先坐下来喝口水、喘匀了气儿,行吗?”
齐云嘿嘿一笑,动作夸张地把父亲扶到沙发上,将他用惯的大茶杯递到手里,又不遗余力地为父亲揉肩捶背。
父亲喝下几口茶,靠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双臂,门铃突然再次乐声大作。
齐云一怔,心说不知哪个不长眼偏挑此刻造访、打扰咱们一家享受天伦之乐?父亲却唇角含笑、得意洋洋献宝似的说:
“云云,你去开门,礼物来了!”
齐云抱着满满一肚子狐疑跑到门口,哐当一声将门大大敞开。可是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不名物体,惊得退后了一步,差点没钻回父亲的怀里。
门口站着的,竟是个寸把长的头发贴着头皮、深巧克力肤色、满脸乌青的络腮胡茬儿、还戴一副巨大又黑乎乎的墨镜的家伙,那墨镜怎么看怎么像黑衣人电影海报上一款;再加上他身上紧身t恤勾勒出的八块腹肌、下身膝盖和裤脚磨破的牛仔裤和脏兮兮的大头鞋、双手放在后腰以大拇指卡住旧铜色铆钉宽牛皮带的站姿,还真是黑社会见了都要吓个跟头。
“大叔,这是什么呀?”齐云快哭出来了,惊吓之中不留神地将“这是谁”说成了“这是什么呀”,不过也不能怪她,本来嘛,面前这家伙长得要比那天在大马路上调戏她的莫西干头还邪恶得多了。
“哈哈……”父亲爽朗的大笑,“洪箭,我说得怎样?就知道你现在这身打扮,云云肯定得吓一跳!”
父亲站起来,挥手招呼着僵立在门口尴尬地伸一只手摸头的洪箭:
“你小子还不快进来,让你云妹重新认识一下!”
啊?洪箭?
齐云嘴巴张得像有人突然给她塞了一颗整鸡蛋,她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肌肉和脑残装扮的男人,年少久远的记忆在渐渐复苏、解冻,当年……
记得当时年纪小。过年了她随父母到洪箭家去拜年,两家的父母在客厅里嘘寒问暖,她钻到相熟的阿箭哥哥房间里躲起来说悄悄话。洪箭的房间特别暖和,主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裤,光脚穿双白袜子,长腿一伸像鹭鸶,可眼前这位……
齐云用劲儿掐自己一把,是疼的。可是心更疼,好像久远的一个伤口,早就结了痂,脱落了,逐渐平滑,却突然被人狠狠捅了一下,那种疼提醒她隐藏在皮肉之下的某处,也曾经纠结地伤过,直到现在还不能完全释然。
门外的怪物摘下墨镜,那两道浓眉和一双无论何时都显得镇定的眼睛却是熟悉的,虽然一张脸大概是被加州阳光吻得多了,肤色黝黑,可是脸颊两个若隐若现的笑涡儿却还和过去一样,显得无比灿烂而又胸无城府……这样的人,在某些无知少女眼中肯定具有一下的欺骗性,大概就是“阳光大男孩”的代表,可齐云多熟悉他啊!却只觉得他是以外表的忠厚来掩藏内心的寡情与……阴险。
只是她毕竟已经长大了,无法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恣意,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怔了半响,齐云才扯一扯嘴角:
“阿箭哥……美国牛排你养成史瓦辛格了啊?”
她侧侧身,示意请洪箭进门。冷不防一贯高贵典雅的母亲却一步跨到了门口,热情地拉住洪箭。
“箭儿,居然是你回来啦!搞什么突然袭击?太不应该了,一直也没听洪书记和秦大姐说起……”
洪箭面对母亲态度十分恭敬,连连陪礼,一再解释说回国后因为有公务在身,所以身不自由,早就想回来看看父母和诸位阿姨叔叔,却一直分身乏术。这次回来也是机缘巧合,事先连父母亦不曾知会的。
母亲点点头:“这么说,箭儿你是回国来发展了?这就对了!洪书记和朱姐年纪不小、近些年身体也不大好……我早说嘛,政治上再进步,也代替不了家庭和美安乐,我看你久居外国没什么意思,不如回来接洪书记的班……”
“这说的是哪里话?”父亲阻住母亲的话头儿,“洪副书记负责省纪委的工作,年富力强,少不得还能干上两届,百尺竿头还要更进一步!你也别看扁了阿箭,他才不是等闲之辈!阿箭参与的报道使他在美国供职的报社问鼎普利策团体奖,他在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