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交通问题,要出趟门实在不容易,第二天,曹燕就将自己的银行卡给了曹长城,让他去县城里取钱把曹新华的钱还掉,顺便带消肿止痛的药回来。
曹长城是隔天中午才回家的,回来后就直接进了自己睡觉的房间。
因为张爱兰整天嚷着要特效药,看到他回来,曹燕就赶紧去问药的事,曹长城支支吾吾地说忘了。
听到这两字,曹燕就特别来气。记得自己读书的时候,叫曹长城出门带支笔、买个本子回来,他常常都是空手而回,然后陪着笑说下场赶集的时候先去把东西买好再去打牌,让他带个东西,总能折腾几次。可这次不一样,专门去还钱、买药,临走她还一再叮嘱,他竟然还能忘了!
“钱应该已经还了吧?欠条拿回来了吗?”曹燕被气得好一会才缓过来,想起金秀芳说过,之前借钱的时候,曹新华是让先打了欠条的。
“没有,还没还钱。”曹长城目光闪烁,根本不敢看曹燕。
“什么!”曹燕终究火了,声音一下拔高:“药没买就算了,你不是专门去还钱吗?”
“什么事?”金秀芳本来在煮午饭,听到声音,就过来了:“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那是你爸!你平时吼吼你哥也就算了!老远都听到你的声音了。”
听金秀芳这样说,曹燕心中特别难受,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而是再次看着曹长城,他好歹该给个说法吧。
“我在路上遇到老高,他让我把钱拿去入股,我就全取出来给他了。”曹长城有金秀芳撑腰,说话底气也足了。
“老高?放高利贷那个吗?”金秀芳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曹长城。
“就是他,他说把钱给他放高利贷,一万块一年可以有两千块的利息,这比定期划算多了,好多人都在他那入股。”曹长城说话的时候,眼睛放着金子般的光芒。
“那个人不是不能信吗,先不说现在要急着还钱,把钱给那种人入股,很可能本都收不回来,还想利息!”曹燕已经相当无语。
曹长城在赌桌上结交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个老高还勾结黑社会,这种人怎么能去招惹,躲得越远越好:“还有,他怎么知道你有钱?”
“我在去县城的车上遇到他,说到出去还钱,还有你回家了,他就知道我有钱,让我入股,他说半年就可以拿一次利息,到时我不要,都给你了。”曹长城看着曹燕,一副慷慨的模样,俨然他还是不错的父亲,给替女儿找生财之道。
关于那个老高的传闻,曹燕以前听过一些,这种人的话根本不可信,她已经很无语:“那现在没钱了你拿什么还别人,人家又打电话来催怎么办?”
“燕,听说外面工资很高的,你应该还有钱吧,先借给我,等我把饲料卖了就还你。”在曹长城眼中,曹燕就像个无限额的取款机。
“没有了。”曹燕生硬地说道。她在外面打工,一没高学历二没好的长相,工厂里的管理分配给她的是最累、工资又最低的活,两班倒,上夜班搞得内分泌紊乱皮肤才会那么差,看起来才显老,一月就休息两天,工资就三千多块,自己没存什么钱,大多都寄回家里了,而现在看来,父母都觉得外面遍地是金山银山。
“钱你爸爸已经拿出去了,再去要多没面子。你再借点给你爸爸,这次我替他担保,他保证还给你,不然你幺叔那里不好交代。”金秀芳明显跟曹长城站在一条战线,根本不信曹燕没钱了。
曹燕失望地看了自己的父母,没说话,出门,扭头进了自己和张爱兰的卧室。
“这孩子大了,脾气也见长,在外面呆久了,现在对我们就这种态度,树林那样,这个也嫌弃我们,都白养了,等我们老了不能干活了,都自己吊死算了,免得受气。”曹燕才坐下,金秀芳的声音就从隔壁传来。
两间房就隔了一块厚木板,门又都是敞开的,而金秀芳的音量显示出她巴不得曹燕听到。
“算了,别说了,等下被燕听到了。”曹长城心里还是有愧的,声音低许多。
“说,我敢说吗,现在的孩子都说不得。”金秀芳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已经稍稍带了哭腔,加大了音量:“你去,现在就跟老高把钱要回来,免得人家给我们脸色看。”
曹燕听着,既生气又难过,想到自己口袋还有几百块,都拿去给他们吧,然后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手往口袋伸,却摸到一只枯槁的手掌,扭头,却见张爱兰满含希冀地看着她,只好满带愧疚地解释:“奶奶,爸爸忘了买药回来,我明天去给你买。”
“他哪里是忘了,他就巴不得我早点死了,死了多清净,又没人要他伺候,没人花他的药费,浪费他的粮食。”张爱兰听到没药,又开始耍泼:“燕,你去给奶奶找包耗子药来,别的药没有,耗子药家里总有吧?多拿两包,吃少了怕死不了,活着受罪。哎哟,我的腿呀,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要是能走,想死也容易了,现在还得麻烦别人。”
张爱兰说完,一阵呻吟,而多年相处下来,大家都知道,她有时根本就是无病呻吟。
换作往常,曹燕不管真假都会极力安抚,可这个时候,心里本来就火,哪有心情管,她知道,张爱兰嘴上是那样说,但其实,她是最怕死的,根本就不用担心她寻短见。反倒是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理会张爱兰的哭闹,曹燕从包里掏出仅剩的几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