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婉在自己房里练字,这几个月来,她倒是很少练字了,练字不但可以静心,还可以时刻谨记提醒自己,做人就跟写字一般,手正心正下笔就正,若是心不正,写出的字自然一看就是品行不端,心歪正邪,这话还是老侯爷,她的祖父在的时候教给她的。所以她时刻都谨记着,从不敢有一刻偏离了这个信条。
然而练着练着,她的脑海却总是会浮现那一刻,唐元轼抱着她旋转而下时,她的世界里就只看见他一个,她微微出神,看着自己院中的木兰树,嘴角微微带着笑。她现在想起时已经不再觉得羞涩了,反而会由心涌出一丝甜蜜,这大概便是心里有了想念的人的感觉,她笑着,复又低头写字。
疏影在她身旁侍候着,见了她这副模样,也是偷偷暗笑着,却不出声,心想果然爱恋中的人都会有一种傻样,小姐以前哪里会这样走神呀,还微微带着笑的,她悄悄走了出去,寻青黛说话,青黛见了,从院外往窗口望去,果然是一副情窦初开,情思涌动的模样,都是抿笑不已,心里皆在感叹小姐也到了这个有心上人的年纪了。
这时宋夫人走了进来,才跨进院门,就见这两个常贴身侍候宋婉的丫头都站在院外说笑,便微微皱了眉头,眼睛望向那窗下的宋婉,早晨的阳光和眴地照在她的脸上,使她娇嫩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白皙无暇,她微微垂着头,端坐着写字,一笔一画都是沉稳有耐性的,这种认真的神情使她绝美的容貌看起来更加的优美动人。宋夫人有些看呆了,心里不禁发出感慨,女儿长大了,越来越动人娇惜了。于是微微笑着,方才走了进去。
青黛疏影这才发觉宋夫人来了,于是青黛迎了上去,疏影便去后头端茶,青黛满脸含笑,笑容适到好处,令人见了便有亲近之意,宋夫人心里微微赞许,这个丫头果然是比疏影沉稳些的,于是便带着笑听青黛说话,青黛道:“小姐早上吃了一小碗莲叶梗米粥,饭后便习字,如今练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还不肯歇着。”
宋夫人听了,便笑道:“倒是好久都不曾见过婉儿练字的模样了,也不怕,让她练着,累了她自己自然就会歇着,她做事一向都有分寸。这几个月,我忙,她也忙,你们这些做丫头的天天跟着她出门办事,也辛苦了。我原想着定了静之的婚事,便该去定下她的婚事表妹的要来,静之的院子又未修辑好,所幸还不急着,多些时间考虑也是好的。”一边说着一边便走进了房去。
只见宋婉已经搁下笔,笑着上前来挽着宋夫人的手,笑道:“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明日要去寺里上香祈福吗?该有许多事情准备才对。”
宋夫人便笑道:“怎么,这些时日我没空来瞧你,你就不准我来了?今日怎么没出门,是不是昨天叫那马车吓到了,该叫个太医看看才是,偏你又说没什么的。”
宋婉便笑道:“娘,真没吓到,你就别担忧了。如今北漠国和西擎国的使者还未回去,郡主说赛事要先等等,所以,我就空闲下来了,这不,才有空习两个字。”
宋夫人便点点头,见疏影端着茶水进来,便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上次的事,让宋夫人对这疏影留了点心,心想这丫头还是趁找打发了好,这性子定是不能当宋婉的陪嫁的,没的把宋婉也带坏了,心里虽是这么想,然而面上一点也不流露,仍跟宋婉说话:“我想叫你去看看寒儿,昨日没得空,今日要叫你去一趟,她在那庄子上也不知怎么样了,虽然带了两个丫头和婆子去,我总怕她不习惯。你祖母那儿,娘也想你去劝劝,毕竟老夫人还是疼你的多,你说的话也听得进去些。”
宋婉听了,看着宋夫人,想了一会儿,微微笑道:“那好呀,昨日大哥去了,今日我去,也就不怕她闷了,要不,我问问我明日要不要跟我们去上香,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只是别叫祖母知道了就好。”
“你这丫头,什么叫别叫祖母知道了就好,你就问你妹妹一声罢,要去,明日便派一辆马车去接她,若是她不想去,那就罢了。这又算什么大事,值得去欺瞒你祖母吗?”宋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道:“马车我已经叫她们备好了,你见了你妹妹就好回来了,也别太累了。”
宋婉自是笑着点头,一时送了宋夫人出去,自己便回屋里,看着自己写的字,也不知为何刚静下来的心却突然烦乱了下来,脑海里响起了疏影昨日说的那些话。而那边疏影也跟着回来了,抱怨道:“小姐,昨天你才吓了一回,夫人怎么不先想着你?还要叫你跑这一趟的。”说着便将桌上她写的字并笔墨都收拾起来,放回原处。
而在庄子上,宋寒也正在屋中练字,她的毛笔字都是穿来了后才渐渐学上来的,用了许多心血功夫才练出今日这一笔还说得过去的字,写完了最后一个,她才放下了笔,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感觉手都有些酸了,于是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眼睛望着窗外那两株芭樵,只见叶子绿得肥厚,便微微笑了下,问青竹:“好像有半月没下雨了罢?”
青竹便笑道:“是有半月了,若是在杭州,这时该是梅雨天气,淅淅漓漓的雨丝像珠帘似的,连日阴沉沉的,东西若是不打理便要发霉了,京城这里天气干燥,有时下一场小雨,有时又倾盆大雨的,跟江南倒不一样。”她也看着窗处,心里想起了江南的时节,微微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