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听不到回应,韩业自嘲地轻笑了下,这笑容让叶溯心里发苦。
韩业靠近塔的边缘,凭栏远望,风将他的衣服吹得劈啪作响,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下去吧,我送你回华都。”
“我不回去了!”叶溯终于说出这句话,一口气疏散开,也有另一口气堵得心里发慌。
韩业惊喜地回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一定是阴谋!叶溯想,他是故意装出可怜的样子引起自己的同情的,让自己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叶溯咬牙,可是他说不出拒绝的话,韩业的责任是真的,他背负的沉重是真的,就算不脆弱,那也会感到累。叶溯不忍心一走了之。
“谢谢。”韩业走过来感谢地轻轻抱住叶溯,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也有一半寄托在对方身上。
叶溯感觉到了重量,身体上的,也有心灵上的。这也许是一种交付,也许是一种相互扶持。他眼睛发酸,无论韩业说的是真是假,可至少这个拥抱是真实的,还带着韩业被风吹得发冷的体温,刺激得叶溯浑身僵硬,连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韩业的眼睛在散乱的碎发下,漆黑如墨,黯然神伤。他不愿意强迫叶溯,所以但凡有其它让他坚持下去的办法,他都会愿意并且尽力去做。
第二天,叶溯按照以往的时间去了训练场,上午依旧是感态的分化训练,虽然没什么痛苦,但叶溯牵挂着下午的重力压榨,心思一直没有集中起来,导致一个上午进步寥寥。
莫卡和韩业都没有说什么,三人相对无言地吃过午饭便千万重力室。
叶溯这时候仿佛已经受到了重力的影响,双腿沉重而发酸。他畏惧着重力室,可韩业还在他身边,这是他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
重力室的门打开,叶溯望了一眼,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差点就夺路而逃。
“我和你一起进去。”韩业走到重力室的门口,朝叶溯伸出手,“跟我来。”
叶溯颤抖着将手放在韩业掌心,被他用力地拉了进去,重力室的空气都格外难受,叶溯才一接触就感觉到浑身刺痛。
“十八倍重力。”莫卡的声音响起。
叶溯受惊般地倒退一步,韩业及时拉住他,“不用害怕。”
可是怎么能不害怕?他的神经末梢都记得昨天的痛苦。
叶溯咬了咬牙,十八倍重力顷刻间降临,叶溯被压迫得当瞅下,接着直接扑倒在地。
韩业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自己站起来。”
被碾压的痛苦让叶溯全身发颤,冷汗冒出来,血液也随之发凉,窒息、恶心的感觉再次排山倒海地涌上来,可他看到韩业轻松自如的样子,有了一种错觉,十八倍重力似乎也不算什么。
叶溯看着韩业笑,听他说:“试着站起来,其实不难。”
叶溯昨天下午本就经历了十八倍重力的折磨,后来又经过营养剂、营养液的补充,身体和昨天相比起来,已经强壮了一点,对十八倍的重力不知不觉间适应了很多。叶溯用比昨天短得多的时间成功站了起来。
“很好。”韩业朝他笑,“现在绕着重力室走一圈。”
叶溯按照韩业的指挥,一步步地走着,让他恐惧的十八倍重力竟然就这样被克服了。
叶溯喜出望外地看了一眼韩业,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赞同。
然而不等他高兴多久,莫卡的声音经过话筒的传播显得有些冷漠地传荡开:“二十倍重力!”
二十,是一个分水岭。实际上,每到一个整十,都是一个困难的门槛。
叶溯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就被打败,比之前痛苦得多的压迫感袭来,无数列轰鸣的火车不停地从他身上压过,来来回回,似乎永不停息。
叶溯发出可怖的惨叫,到了后来,连叫声也已经发不出来,他的手臂还保持着摔倒时的扭曲形状,翻个身对他来说都是奢望,无边无际的疼痛滚滚而来。
叶溯的眼睛里透出极度的愤怒,他开始咒骂莫卡,开始埋怨韩业,开始后悔自己做了留下来的选择。
“我曾经也有你这么无助的时候。”韩业在他身旁轻声说,试图分散叶溯的注意力,“那是十一年前,我才十九岁,我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星舰被偷袭,我激战一天后打败了偷袭的人,可星舰也报废了,我只能漂浮在太空中,太空中的放射源无时无刻地不在侵蚀我的身体,我没有食物没有水,连空气都没有。”
韩业的声音总是能穿越一切嘈杂的声音直达叶溯的心上,叶溯在混乱的痛苦中也能想象出韩业在无尽宇宙中漂浮时的孤寂,远比他现在的情况更让人绝望。
“那时候,我多么希望能有个人来救我。可是没有,直到我快彻底失去意识前也没有人来,我最后是靠着一块陨石进行自救的,那块陨石撞断了我的左手。”韩业摸了摸自己的左胳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骨头生生粉碎的痛楚。,脑袋一片混沌、身体不停颤抖的叶溯从汗水淋漓的睫毛间看到了韩业的神色。
你总是这样,装出弱者的姿态,来得到别人的同情!处于极端痛苦中的叶溯恶狠狠地想。
“等我回到人族,才发现我被偷袭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背叛了我。我没有等到救援,反而知晓了背叛。”韩业的声音凉凉的,又叹息着重复了一遍,“我始终没有等到救援。”
始终。
“始终”这个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