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住着的竹屋下,琴笙才松开手。
楚瑜看着琴笙,叹了一口气:“三爷,你这又是何苦,娜狄娅并不是什么坏人,她只是太没有安全感,需要人的肯定。”
她知道娜狄娅的感受——
那种仿佛不管怎么努力,都会因为遮挡在自己头上的羽翼实在太过强悍,而永远不见天日的感觉,对娜狄娅那样好强的性子而言,只怕是一种折磨罢。
“也许,你应该收回对娜狄娅、黑弥和飞流岛的一些照顾了。”楚瑜若有所思地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领这一份情的。
她这次答应和娜狄娅的交手,也抱了接近对方,探一探她心思的念头。
如今,一番试探下来,她大概明白了娜狄娅的心思,对于那样骄傲的女子而言,只怕曜司对飞流岛强势的照顾,并不会令她愉快,琴笙那样目下无尘的态度,只会令她觉得憋屈,所以她才卯足了劲头试图打败琴笙。
娜狄娅崇拜强者,却并不喜欢被强者支配。
她也并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说她不懂得感恩,只是若是她有了心结,很容易被人利用,若是她和黑弥有了异心,只怕症结还是在这上头。
“俗话有言,一样米养百样人,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楚瑜看着琴笙,认真地道。
有些细枝末节,琴笙未必留意,他也不屑留意,那就由她来留意罢。
琴笙幽眸微闪,他看着楚瑜,指尖轻轻地掠过她小巧的下巴,温淡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当年娜狄娅的父亲……对我而言算是一个特殊的人,我既答应了他照拂琉岛,自然不能食言。”
楚瑜一愣:“特殊的人?”
她还真没有想过琴笙薄凉的心中还能装得下特殊的人。
楚瑜不禁好奇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走到一边的大山石上坐下:“可以与我说一说么?”
琴笙幽眸里雾气轻渺,他淡淡地道:“十三岁之后,明烈所生的那个少年,变得和他最憎恶的那个男人没有什么不同,追逐着权力,追逐着实力,想要什么,他就去拿,谁挡着他的路,就遇神杀神,遇佛屠佛。”
楚瑜轻轻地握紧了他的玉骨手,贴着他,并不说话。
“他视杀戮为游戏,并乐此不彼。”
琴笙顿了顿,很平静地道:“直到那一年出海……他遇见了巨大的风浪,他水性不是太好,原本也可以不必遇到那种风浪的,只是他的太过自负,或者某种无谓的情绪让他喜欢上那种在狂风暴雨里被撕碎的感觉,所以在得到警告的情况下,他还是坚持出海。”
楚瑜一愣,抿了抿唇,有些颤抖地握住他纤长的手指。
她一点都不喜欢听见他心中那种自毁的倾向。
琴笙淡淡地道:“像他那样被诅咒的,所有人都期盼他去死的人,死亡也许不过是顺应天意,他并不太明白为何自己雇佣来的船长竟那般固执而坚持地要救他,甚至不惜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
他轻笑了起来,有些讥诮地道:“那个三大五粗的黑汉子并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他只是一直喃喃自语——你还小,日子还长,没什么过不去的,活下去,日子还长,总能见到太阳的……。”
琴笙幽幽地道:“他到死,也只会说那一句……你还小,日子还长,活下去,总能见到太阳的,真是……够蠢啊,为了一个陌生人,连命都不要了,居然还有人将那少年当成小孩子。”
楚瑜闻言,靠在他胳膊上,轻声道:“琴笙,黑大船长说得没有错,日子还长,你若是死了,就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太阳了啊,又怎么会遇见我呢,黑大船长是个好人。”
那应该是琴笙前半生十几年来,唯一给过他最纯粹暖意的人。
金大姑姑和老金虽然对琴笙忠诚,但是那些忠诚是属于仆人对主人的忠诚,最初也是作为监视者的存在,给出来的怜悯与怜惜都带了监视的意味。
可却是黑大船长这么一个陌生人,抱着最朴实的观念救了抱着自毁念头的少年,是他十几年的生命里里唯一遇见过的荧火。
琴笙一顿,忽然转过身来,抬手从她胳膊下穿过去,像抱娃娃一般地将楚瑜托了起来,让她跪在自己的腿上,抬起琥珀眸静静地凝视着她:“是,若非他,我又怎么有机会会得到你,鱼。”
楚瑜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软软地应了一声,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琴笙。”
琴笙换个姿势,让怀里的人儿坐在自己腿上,淡淡地道:“作为交换,本尊自然不能让飞流岛不置于我的控制之下,至于什么婚约,老岛主的原话只是希望我能多照拂娜狄娅,但她的某些叔伯却故意曲解成要我娶她。”
楚瑜一愣,差点脱口而出——应该是故意曲解成要她娶你罢!
但是她为了不破坏这终于变得和谐的气氛,还是硬生生地拗了一下:“为什么?”
“那些人觊觎岛主之位,娜狄娅当时年幼,只能靠着联姻得到一个强悍外戚的支持,她才能坐稳岛主之位,若是能逼她嫁给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外人,那么她大概很快就会失去岛主之位。”琴笙微微一笑。
楚瑜一愣,随后挑眉:“直到你在老岛主七七下葬的时候,露了一手震慑住了他们?”
娜狄娅的“媳妇”如此彪悍,如此凶残,再有人打她位置的主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