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的浩劫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在场之人也并非手无寸铁之人,尽皆费力抵挡着从天上掉落下来的陨石,几名境界颇高的掌门也都力挽狂澜,站在最高处斩落陨石。
白紫苏站在原地,以她的境界根本无法与其他掌门相提并论,贸然上前也只会自取其辱,倒是姜厉代替了她的位置,一把长矛划破天际,仿佛要将整个天穹给撕开似的,着实让不少人都惊艳了。
“喂,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岑怀安的紧张地望着四周,他的实力被排除在外,纳入了被保护的圈子里。
白紫苏没有回答他的焦虑,只是目光惊疑地望着天穹,旁人都发现不了的天穹陨落,却偏偏让她感知到了,额头的印记愈发滚烫了起来,让白紫苏第一次感受到了印记的真实存在。
“宗主,你的额头……”岑怀安诧异地指向白紫苏越来越血红的印记,那印记仿佛向外渗着越来越浓的殷红,那红色太过于浓烈,竟有了长夜的墨色。
那印记的存在越来越明显,好似在催促着白紫苏什么,脑中开始一阵阵如针扎般的剧痛,迫使着白紫苏不管不顾,在万分危急之时也不得不坐下盘膝冥想。
岑怀安想要让白紫苏拯救一下这里的人,然而他又没办法贸贸然的打扰白紫苏,只是天上的各大修士都奋力一搏,偏生自己的宗主却在这里冥想了起来,这般行径难免让人心头愤怒了起来。
“明明是雎炀王看重的人,居然会是这种贪生怕死之徒。”
“就是,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灵琼派掌门都在力挽狂澜呢,结果她就在这里做缩头乌龟,简直不要脸!”
“还好这场比试中止了,不然有多少优秀的苗子进入了千川宗,傅凉和何太极也是运气好,及时看清了千川宗宗主的本来面目。”
流言向来都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恶毒的,之前对于那所谓的千川宗宗主有多敬仰如神明,现在就有多厌弃,岑怀安想到之前的一番心血都快要枉费了,急得都快要哭出来,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够守在白紫苏的旁边,不让那些越来越激动的人惊扰了她。
傅凉和何太极却是沉默不语,能够在这里的修士都是或参加试炼或观看仪式的人,本事的实力并不出众且天资并不如他们,所以只能够看到表象,可他们却是觉得那千川宗宗主正在慢慢的蜕变着。
“何兄,你怎么看那位千川宗的宗主?”傅凉颇为熟稔地问道,谁又能够想到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其实也算是患难之交。
“看不透。”何太极的声音略显沙哑,只说出这么三个字。
傅凉有意无意地摇着手中的铁扇,没了在对决时的坚毅,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名世家的纨绔子弟:“反正我觉得她肯定是深藏不露,否则怎么会在我快要打败你的时候将我们赶了下来,给你保留了些许脸面。”
思忖了半晌,何太极冷漠道:“睁眼说瞎话。”
“我是闭着眼睛的。”
……
白紫苏只觉得自己的神识置身于一个十分宽广的世界,仿佛鸿蒙初开的宇宙玄黄,星辰与长夜交辉,天地共鸿蒙一色,有人自天道的源头而来,一剑辟天地,天清地浊由此而生。
他伫立于天地之间,万物尽皆失色,仍由岁月沧桑,海水干涸了无数次,高山倾塌了无数次,他自岿然不动,冷眼相看。
“天帝玉皇。”白紫苏吐出了他的名字。
天帝乃是由天道应运而生,生来便是为了统领万物之灵,奈何天道有秩,他也逃脱不得,即使万古长存也需历经劫数,而他的第一劫悄然无息地到来了。
白紫苏仿佛神游天外,宛如一个偶然窥探的过客,沉默地看待着这一切,然而无论她怎么去看,却始终看不清那天帝的真实容貌,只是莫名的,白紫苏却觉得有点熟悉。
念头一转,人间便出生了一名男婴,却被人遗弃于荒野,无名无姓,却被路过的所有野兽搭救,直至过了整整三月,才有樵夫将他捡了回去。
后来他被修士看中,加入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门派之中,然而天资出众引得他人妒忌,将他的樵夫养父凌虐残杀,他盛怒之下斩灭那个门派,却也成了人人望而却步的魔头。
忽然成为无根浮萍,飘忽于人间各界,历经世事百态,终究将所有血液都冷却了,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物。
终究拔剑而起于天穹之巅,斩落敌人三万有余,尸首堆积成山,染红了河川,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漠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荒野,晒然一笑。
又过了三千年,他无缘成仙,寿命将近,最终羽化在一处小山坳中,纵使再波澜壮阔,故事的结局终将寂静无声。
然而这仍旧不是终点,魂魄脱离于躯壳,有一股浩瀚无边的力量将他拖下了幽冥,落入了轮回之境。
六道轮回,舍此蕴已复趣他蕴,从此将前尘往事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他是他,却又不是他了。
讽刺的是,他的轮回好似出了岔子,他的前尘记忆仍旧在脑海之中,然而此生的身体却无法修炼,只能选择做了一名书生,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权倾朝野,而后逝世。
第三世,他仍旧拥有前世的记忆,却成为了一名小兵的儿子,适逢战乱,被强行征兵,战场之上几经生死,最终死于铁骑之下,化作了一滩烂泥。
第四世,他成了一名世家子弟,享尽富贵,却逢家道中落,树倒猢狲散,却没了任何振作的热血,碌碌而终